梁愽生起身,把陳漱拉到自己邊上坐下,壓低聲音飛快道“你姐夫也要來,對麵的位置留給他。”
陳漱微頓,看向盛星“姐”
他欲言又止。
“咳,那個我去拿幾罐飲料。”
梁愽生這會兒極其自覺,給這姐弟倆留點說私密話的空間,畢竟那麼些日子沒見了。
盛星咬著玉米粒,懶懶地“嗯”了一聲,瞧他一眼,含糊道“出道什麼感覺?看著瘦了點兒。”
陳漱眼底帶著淺淺的青黑,看精神倒是還行。
他如實道“很辛苦,大家都很努力。有越來越多的人看到我、喜歡我,有時候會有壓力,但想到你就好了。”
盛星輕哼“油嘴滑舌。”
陳漱笑了一下,平日裡冷漠的麵龐瞬間生動起來“真的。姐,姐夫對你好嗎?我看了視頻,你們是一起長大的,那他”
“他不知道以前的事。”盛星抬眼,輕舒一口氣,“彆在他麵前說漏嘴。我暫時沒有和他說的打算,這不僅關於我,還有你。”
過往對於盛星和陳漱,多是傷痛。
這樣的傷痛,她不確定是不是該讓自己愛的人知曉。
江予遲踏入露天花園,下意識朝角落裡看去。
他的視線穿過夜空,靜靜落在盛星身上。
她總是習慣坐在角落裡,不論這兒還是在片場,或是小時候,這個習慣一直沒變過。坐在角落裡,不用顧及背後,能觀察全場,這樣的位置讓她覺得安全。
江予遲注視著盛星和陳漱。
他們低聲說著話,盛星神態自然,身體鬆弛,在他麵前整個人很放鬆。她這樣的狀態少見,隻有親近的人會讓她完全放鬆下來。
小時候,或許發生過彆的事。
他有私心,不希望陳漱出現在盛星的生活中,希望盛星和過去完全劃開界限。可這不現實,他們曾生活在一起六年。
灰暗又破敗的日子裡,隻有彼此。
“江先生?”梁愽生拿著幾罐飲料從背後冒出來,熟絡地和他打招呼,“姐坐在那兒呢,我們一塊兒過去?”
在洛京拍攝期間,盛星就沒吃過盒飯。
一日三餐都是江予遲做好了送來,有時候忙就讓助理來,來的次數多了,劇組的人都和他熟了不少,他看著難相處,但意外地好說話。
江予遲和梁愽生往角落裡走。
盛星眼尖,一眼就看見了江予遲,她彎起眼,笑眯眯地喊“三哥。我沒和鯊魚打招呼,走的時候再說。”
江予遲解開幾顆西裝扣子,自然在她身邊坐下,懶聲道“我和他提了一句,不用惦記這事兒。”
陳漱沉默地看著兩人相處的模樣。
之前的問題或許已有了答案,江予遲和盛星關係親近,她在他麵前笑得這樣開心,眼睛都似乎放著光。
“誒,陳漱,不吃涼了。”
梁愽生開了飲料,催了一句,這小子也不知道又發什麼愣。
盛星的餘光瞥到對麵眼巴巴的小子,介紹道“三哥,這我同事你認識,邊上那個是我弟弟陳漱。我老公你們都見過,江予遲。”
江予遲眸光微頓。
這是第一次他聽到盛星喊他“老公”。
但可惜,不是對著他喊的。
陳漱從善如流,喊“姐夫。”
江予遲略微冷淡的“嗯”了聲,沒有和他攀談的欲望,看向盛星“這兩天菜味道怎麼樣?”
盛星笑眯眯地應“三哥水平越來越好啦。”
江予遲點頭“明天做魚,水果記得吃。”
“記得呢。”盛星乖乖應,“每天都吃光的。”
他們這一桌氣氛倒沒有梁愽生想得尷尬,江予遲善談,卻不多話,多數時間在和盛星說話,偶爾聊起話題,插幾句,陳漱反而跟個木頭似的,不說話。
吃過一輪,借著上廁所的理由,梁愽生把陳漱拉走,桌上隻剩盛星和江予遲。
見人一走,盛星立即攤手朝江予遲要錄音筆“先給我才能專心吃烤串,不然我總是惦記著。”
眼前的掌心小小的。
白皙嬌嫩,是他所熟悉的樣子。
江予遲垂眸看著她的掌心,忽然想起很多事。
想起第一次見她時瘦小的模樣,想起每到冬天她的手會變得又紅又腫,想起她說沒上過幼兒園。
有太多跡象在眼前,他怎麼會沒注意到。
“可以先給你。”江予遲掀眸,和盛星商量,“但三哥想知道一件事,你得誠實回答我。說了就給你。”
盛星小聲叭叭“我哪裡不誠實了?你問吧。”
說這話她還不心虛。
江予遲沒急著問,反而先把錄音筆放在盛星的掌心上,視線靜靜地落在她的麵龐上,放輕聲音“那年為什麼會從樓梯上摔下來?”
錄音筆的觸感帶著溫熱,是他掌心殘留的溫度。
盛星攥緊筆,慢吞吞地收回手,悶聲道“媽媽住樓上,我住樓下,她不喜歡我上樓,但我想見她。我想偷偷溜上去看一眼,怕她發現,下樓梯一著急就摔倒了。”
年幼的盛星以為,媽媽會因此心疼她一點、喜歡她一點,可她看過來的眼神依舊冷淡、疏離,仿佛她是彆人的孩子。
江予遲凝視她半晌,大掌落在她的腦袋,輕歎口氣“以後,三哥牽你下樓,就像月亮一樣。”
盛星眨眨眼,小聲叭叭“一點兒都不疼,那時候我都沒哭。”
江予遲彎了彎唇,疏散的眉眼帶上溫柔的笑意,低聲道“在三哥這兒,星星可以哭,可以不勇敢,想做什麼都行。”
花園的燈光柔和,似給男人清俊的眉眼披上一層浮紗,在夜色裡莫名誘人。
盛星舔了舔唇角,問“真的做什麼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