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星!
暮色四合,院裡擺著小方桌,左右兩邊涇渭分明。
左邊碟子裝滿乾果和麵包塊,鮮果製成的果醬散著迷人的漿果香;右邊的烤肉香氣四溢,燒酒的味道愈發地濃烈。
三人圍在一塊兒吃晚餐。
鯊魚推推江予遲,壓低聲音問“哥,嫂子怎麼不喝酒了?我還特地拿了烈酒,怕她喝不過癮。”
江予遲瞥他一眼“吃你的。”
鯊魚撇撇嘴,嘀咕起西北的事兒來。
盛星低落的情緒好了大半,今天她不但騎馬跑了幾圈,還去喂了小羊,繞著西鷺玩了一圈,這會兒專心吃著飯,倒沒什麼心思喝酒。
新鮮的果醬更吸引她的注意力。
剛吃完,經紀人打來電話,她瞧了一眼,跑上樓接電話去了,也不管底下的江予遲,一句話都沒留下。
鯊魚瞧著盛星跑走的背影,古怪道“哥,嫂子怎麼不和你說話?和我都說了幾句,你惹她不高興了?”
說到這事兒,江予遲無奈歎了口氣“想以前的事兒呢,要想不出來,今晚我隻能和你睡了。”
“喲,哥,還有你記不得的事?”
鯊魚不敢置信,江予遲的記性簡直好到令人發指的地步,不管是完成任務還是平時訓他們,就沒有他不記得的細節,當時他們可怕他了。
鯊魚拿著酒杯嘿嘿笑“和我睡就和我睡,也不是沒睡過。我記得有一次出任務,差點兒在雪地裡睡過去,要不是你喊我,這一睡鐵定凍死了。哥,算算你救我的次數數都數不清,過去真好啊。”
江予遲懶懶地笑了一下“要命的事兒,還覺得好?”
鯊魚“這不還活著嗎?來,喝酒。”
這一頓飯,兩個男人吃了很久,久到月上枝頭,久到兩人都帶了點兒醉意。鯊魚進廚房收拾碗筷,江予遲坐在院子裡,閉著眼回想過去的事兒。
畢業後他和盛霈去了不同的地方。
盛星若是來看他,隻能是在他大學時期。她去看盛霈那次,他不在學校裡,不是那次,那會是什麼時候?
記憶漫長、冗雜。
江予遲並不著急,緩慢地從大一開始回憶,從春至夏,再過秋冬,他在畢業那一年的年初停住。
他記得,那一年似乎有些不同。
那年下了雪。
他回來時正逢年節,學校早已放假,留在宿舍裡的人寥寥無幾。盛霈因任務未歸,盛星在外地拍戲,人不在洛京,他沒心思回家過年。
校園裡鋪滿白雪,宿舍樓前的鬆柏附上一層雪衣。
他推門進宿舍樓的時候,宿舍大爺正在烤火,見著他還喊了聲“小江回來了?下午有個小姑娘找你。”
這樣的事時有發生。
江予遲模樣生得好,成績出類拔萃,不光本校,連隔壁學校都有來找他的,時間久了,連大爺都習慣了,更何況江予遲。
他沒多問,點點頭就想上樓,但大爺又喊住他,拿出個方方正正的禮盒,說“她看著年紀很小,看模樣像是認識你,以前那些我都塞回去了,這小姑娘,乖乖軟軟的模樣,老頭子我實在拒絕不了,我看你還是收著,不然就自己去還。”
江予遲一頓,視線落在那紅色的禮盒上。
這個禮盒不太一樣,盒麵是燙銀的星星,星線相連,將幾顆散落的星子連成線。那一瞬,他生起一個連自己都不相信的念頭。
可轉念,他又笑自己想她想魔怔了。
她怎麼會來這裡,還是這樣的日子。
江予遲最終還是接了過來,回到宿舍,他打開盒子,裡麵放著一條白色的圍巾,這手藝實在一般,能看出來,織圍巾的人很不熟練。
他看到的時候,其實鬆了口氣。
因為這不會是盛星送的,那小姑娘對這些從不感興趣。
那禮盒被他放在角落裡,沒有再打開。
回憶至此,江予遲忽然清醒過來,起身大步邁上樓梯,幾步到了房門前,抬手又止住,腳步踟躕,生出忐忑的情緒來。
會是星星嗎?
他懊惱,當時怎麼不多問一句。
涼風拂過,江予遲輕舒一口氣,敲響房門,喊了聲星星,片刻後,女人懶洋洋的聲音傳來“進來。”
他頓了頓,直覺不對。
門一開,男人立在門口沉默一瞬,而後立即反手關門。
盛星剛洗完澡,黑發散落,藕色的吊帶睡衣短至腿根,兩根細細的銀鏈子嵌在雪玉一般的肩頭,她長腿交疊,自然地斜靠在床頭。
這會兒正在玩手機,眼神一點兒沒往他身上分。
江予遲輕嘶一聲,不去看那晃得人眼睛疼的肌膚,頸間的凸起動了動,道“蓋上被子,晚上涼。”
“不冷。”盛星隨口,輕輕抬眼瞧他,“想起來了?”
瀲灩的眸光帶著點兒勾人的意味,可偏偏這多情的眼並不在他身上停留,隻一瞬,她移開眼,繼續看屏幕,仿佛他毫無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