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妃!
意識仿佛跌入一片無邊的混沌之中。身體累得一不小心就要被黑暗徹底湮沒睡去。可是一陣尖銳的疼痛卻硬生生將我拉了回來。
我努力睜開雙眼,床幃側畔人影錯亂。禦醫正在我指尖紮著銀針,我止不住痛呼一聲。禦醫看我醒來,擦了擦額上汗水,小心拔出了銀針。
“齊王妃醒了!”侍女們驚喜地喊。
外廳傳來隱約的腳步聲,李元吉隨之走到床前。他低頭審視我一眼,麵無表情問禦醫“醒過來就不會死了吧?”禦醫愣怔了一下,點頭答是。
“把藥煎好送過來。其他的該乾嘛乾嘛去。”李元吉坐在床邊說道。禦醫和侍女接連退下,房間裡隻剩我們兩人。
李元吉拿過我試針的手,細細打量。他忽然用力掐住我試針的手指,指尖湧出新鮮的血液。看我疼得蹙眉,他竟舔了上去。我咬牙忍著沒有抽手。
“你出宮去見誰?為什麼寧肯受罰都不讓彆人知道你出宮?”
沒想到我昏迷的時候,尹婉怡還是將我出賣得徹徹底底。她本就隻想折磨我,根本沒想要放我這次。想到此,我恍然撐起身子去摸自己的小腹。感覺到仍舊踏實的觸感,身體也沒有異樣。心中仿若有巨石轟然落下
“宮裡太悶了。禦醫讓我多活動,我出去走了走。”
李元吉看著我說“既然隻是出宮走走,你怕她一個婉儀作甚?好歹你自己也是個正妻。”
我垂下頭,露出理虧的表情說“總歸是我不該私自出宮,不想徒增麻煩。”
李元吉沒說話,但他質疑的眼神,明顯是以為我出去是為私會情人。所以在尹婉怡的紫露宮才不敢造次。不過無論李元吉怎麼猜測,隻要不懷疑我和李道玄的死有關,就省去許多麻煩。
“河南王的兒子前日被人殺死在大業寺了。”李元吉靜靜看著我陳述道。
“是、是麼?”我作出震驚的表情。
李元吉偏頭看著我說“死就死了。你這麼吃驚做什麼?”
“他是你的堂弟,年紀也很小。所以……”一時緊張,竟忘了我與李道玄不過匆匆幾麵之緣,險些被李元吉拆穿。不過我在意的還是恩北河和義成有沒有成功逃脫。於是問道“抓到凶手了麼?”
“女的跑了。抓到一個男的,正在審訊。”難道是恩北河沒能逃脫?我像是被兜頭潑了冷水,心中一下子緊了起來。
李元吉冷眼看著我,“怎麼?你認識?”
我穩定心神,勉強笑了一下。“我整天悶在宮裡,怎麼會認識一個凶手。”
“那就好。”李元吉伸手揩住我的臉頰,“不要做出格的事。等你把這個小畜生生下來後,本王也許會對你好點。”
我瞪著李元吉,拂下他的手說“我有些乏。你先回去吧。”說完,我麵朝裡躺下。許久沒聽到動靜,我竟睡了過去。再醒來房間裡已經沒了人。
……
那場雨讓我纏綿病榻數日,人也消瘦了許多。李淵知曉了事情始末,雖挑不出尹婉怡的毛病,但還是譴責她做事欠考慮,萬一損折了皇室不是她所能擔待。於是責令尹婉怡前來看我。李元吉直接替我將尹婉怡拒在封陽宮外。
孩子沒事,我自然不掛怨她。隻是為刺客被抓之事,我已憂心忡忡。能免了心思與尹婉怡周旋,我樂得輕鬆。
傍晚李元吉回到封陽宮,陰沉的臉色讓內侍噤若寒蟬。侍女遞的茶燙手了些,就被李元吉一腳踹翻在地。
“一群沒用的東西!”
李元吉起身走了,侍女哭哭啼啼跪在地上收拾茶盞碎片。
白日裡隨侍李元吉的太監走過來說“彆哭了!今天王爺在牢裡拷問了半天,那犯人硬是不開口。可把王爺氣壞了!你再哭惹得王爺心煩,下一個遭殃的就是你。”
聽那太監提起犯人,我走近問道“王爺今天拷問了誰?”
那太監忙答道“回王妃。好像是尹光祿大人。”
尹光祿是尹婉怡的哥哥,前些日子還好好的。怎麼忽然下了獄?不過無論如何,任誰撞到李元吉這樣暴脾氣的人手裡,都免不了一頓好打。
太監很知內情地接著說“尹光祿早就被查出來貪贓枉法,隻是一直沒人管。恰好前些日子我們王爺從太子手裡接管了宮裡的司法監,這才狠狠給揪了出來!尹家的人沒少牽連進去,可把宮裡的尹婉怡嚇壞了,聽說正四處打點呢!”
李元吉向來隻居其位,不問其事。怎麼忽然對尹家出手了?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旋即被我自己掐滅。他討厭我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是為了我?
不過我倒是問出一個重要的信息。李元吉掌管了司法監,對我來說是件再好不過的事。
“王爺去哪兒了?”
“回王妃。王爺好像說晚上要去顯德殿找太子喝酒。”
我了然點頭,“去備些醒酒湯。等王爺回來我給他送過去。”在我身邊隨侍的宮女以為我終於開竅,懂得了討好。忙不迭地答“是!”然後興衝衝地下去煮醒酒湯了。
夜色漸深,直到半夜李元吉才回來,剛進封陽宮就醉得癱倒在地。我怕他手重誤傷了我,於是遠遠站著,讓宮女太監將他七手八腳地扶起來。
“彆、彆動!本王要睡覺!”李元吉嚷嚷著。宮女太監扶著醉醺醺的李元吉要往我房裡送。我忙阻止道“抬到書房!”
終於在書房的榻上將李元吉安置好。眾人都退下後,他似乎才發現我。
“你在這兒做什麼?”
我將醒酒湯端給他,他遲疑著看了我片刻,才將醒酒湯一口氣喝下。我接過藥碗放在桌上,接著準備幫他脫下半褪的外袍。他臉色有些不自然,不過還是任由我拿了他的衣服。
“你睡吧。”我將外袍放在雕花屏上。
“你過來……”李元吉看著我說。我往前移了幾步,他大喊一聲,“太遠了!”他醉成這個樣子連動都動不了,我隻當他在耍酒瘋,於是索性走到他跟前去。
李元吉摸索著拉住我的袖子,又吃力地尋到我的眼睛。“你討好我做什麼?”我猛地一驚,剛才險些被他突然的動作弄得丟了手中的東西。金鐵鑄的森涼令牌被我攥得發熱……
不過還未等我答話,李元吉的眼神模糊了起來,不消片刻倒在枕上不省人事。
加在醒酒湯裡的迷藥,似乎很好用……
拿著李元吉的金鐵令牌站在天牢外,我手心裡出了一層薄汗。侍衛仔細檢查了令牌,確認無誤後,引我進入了天牢。
天牢裡關押的都是犯罪的王孫貴族和妃嬪。陰暗森涼的牢房裡,隻能看到悉悉索索的簇簇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