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仔,黑仔!”
他遠遠看見,蹲坐在牙人行門口的張黑仔,立刻揮手示意。
張黑仔看到李溪安,忙一路小跑的迎上來,輕聲道“李生,你怎麼來這裡?”
說著,他還向周圍看了兩眼。
碼頭的氣氛很凝重,有兩隊高盧士兵荷槍實彈的在碼頭上巡邏。
與往常相比,今天大角碼頭的人很少,以至於這牙人行也顯得非常冷清。
“我昨天出門不在家,今天回來就看到我家老爹吃多了酒,所以找你來打聽一下風聲。”
“李生,這裡說話不方便,咱們換個地方。”
“好!”
張黑仔回去,和幾個牙人打了個招呼,然後帶著李溪安上了長堤。
兩人沿著長堤,來到了一處僻靜的場所。
張黑仔停下腳步,遞給李溪安一支香煙。
李溪安搖搖頭,沒有接過來。
張黑仔也不在意,把香煙點上,狠狠嘬了一口。
“黑仔,我記得你不抽煙啊。”
“這不是心裡難受嘛。”
“到底是什麼情況?我今天回來就聽說中央大橋發生了槍擊案,死傷不少人。不是說yx嗎?也不至於開槍啊。”
這個年月,yx是一個很常見的活動。
粵州又是一個相對開放的城市,所以yx活動十分頻繁。
張黑仔歎了口氣,輕聲道“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隻知道是學生組織yx,想要向那些夷人提出訴求。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雙方事前並沒有任何溝通。當學生們抵達中央大橋的時候,租界駐軍阻止他們進入租界,然後雙方就起了衝突,夷人就開了槍。李生你是不知道,當時那槍聲密集的,好像打仗一樣。學生們根本沒提防,以至於死傷慘重。”
嗯,和報紙上說的差不多。
隻是,報紙上沒有提及雙方溝通的事情。
“為什麼沒有溝通?按道理說,組織方不是應該提前和租界報備嗎?”
“問題就出在這裡!”張黑仔又嘬了一口煙,壓低聲音道“據我的消息,粵州大學的學生會隻是和衙門報備了,並沒有和租界這邊聯係。而且,租界還得到消息,說是yx隊伍裡有暴徒,意圖對租界襲擊,所以他們才開的槍。但我覺得,應該沒有這麼簡單。學生會又不是第一次組織這樣的活動,怎麼可能出現這種疏漏?而且,租界這邊的消息又是怎麼來的?夷人也沒有說清楚。反正現在的情況是,一筆糊塗賬。總督府在問責粵州縣衙,粵州縣衙在調查學生會,學生會負責yx的會長,在昨天失蹤了,一直都沒找到人。”
那不是有點不正常,是很不正常。
“現在粵州的氣氛有點緊張,雖然還沒有人站出來說話,但我覺得各行各業都在醞釀活動。弄不好,會出大事……李生,這兩天你要小心一點,千萬不要亂走。”
“那些學生情況如何?”
“不太清楚,大學校裡的事情,我一個牙人怎麼可能清楚。但我估摸著,那些學生仔估計被嚇得不輕。死了那麼多人,中央大橋的橋麵都染紅了,還是租界派人連夜進行清洗。”
“黑仔,多謝了!”
李溪安和張黑仔又聊了幾句,知道從他這裡也打聽不到更多的消息。
按照張黑仔的說法,現在粵州城裡亂成了一鍋粥,真假消息混雜在一起,很難進行分辨。
這是有人在背後進行操弄。
但是目的,卻不甚清楚。
這麼大的事件,一定會引發巨大輿情。
弄不好,不僅僅是粵州,整個九州都會因此而產生動蕩。
但目的呢?
這樣操弄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李溪安一時間也想不清楚。
“那我先回去了,家裡還有個醉鬼要伺候呢。”
“李生,恕我說句不該說的話,您也彆責怪大李生。我聽說,大李生昨天好像也參加了活動。”
“啊?”
“據說,他被帶去了衙門問話,不過應該沒什麼事情。換做是我,遇到這種事情也會難受。那麼多人死在眼前,而且還是在咱自己的土地上……這些夷人,仆街啊!太凶殘了。”
“我爹也參加了活動?”
“是啊,有人看見他滿身是血的回來。”
李溪安好像有點明白了,李彥之前那些醉話是什麼意思。
“那好吧,我先回去照看著,有什麼新消息,記得來家通知我。”
“李生放心,一有風吹草動,我會第一個通知您。”
李溪安和張黑仔告辭,然後在回家的時候,順路買了兩碗牛肉粥。
他回到家裡,把牛肉粥放進蒸籠裡溫著,然後又上樓看了看李彥,見他還在熟睡,也就沒有叫醒他。
這一趟江陽之行,李溪安也確實感到累了。
他把院門關好,就回到臥室。
躺在床上,李溪安腦海中還在不斷回響張黑仔的那些話。
的確,這次的事件,很不正常。
李溪安想著,不知不覺間,倦意上湧,便進入了夢鄉。
也不知睡了多久,心裡突然生出一絲悸動,他一下子睜開了眼。
李彥不知什麼時候坐在床頭,蓬頭垢麵,形容枯槁的坐在那裡,睜著一雙通紅的眼睛,看著他。
李溪安嚇得激靈一個寒顫,差點就一拳打出去。
“爸,你乾什麼,嚇死我了!”
李彥則直勾勾看著他,半晌後輕聲道“阿安,我要退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