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沒想到,王八這次竟然不動聲色的幫我。難道是怕給我施加壓力嗎。我把自己的腦袋捶了一下王八肯定看出來我不願意跟他去趕屍了。所以故意背著我幫我付錢。就是不願意讓我覺得欠他的情。
我有到了病房,不出所料,董玲就惡狠狠對我說“你快點掙錢去啊,我可是用我的壓箱錢(宜昌風俗女子出嫁帶到婆家的錢)幫你們繳的費。你可要快點還。”
我無奈的笑笑,不忍心戳穿。
晚上董玲回去了。我趴在病床旁邊睡,病房裡空調開了,我熱的要死。衣服脫了又冷,曾婷說道“這床擠得下兩個人,你睡上來。”
我一上病床,曾婷就緊緊把我摟住。頭靠在我胸口上,溫順無比。我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溫潤,從腹部升起,溢滿胸腔。鼻子酸酸的。
又過了一天,曾婷的氣色好些了。畢竟她年輕,身體恢複快。胃病本來就是她平時不注意飲食習慣引起的,喝酒又沒得節製,比我還凶。睡了兩天,又吃了幾天稀飯。雞湯是她媽郭玉送來的,兩天都是護士提進來,說她媽媽又把雞湯忘在護士室了。
曾婷不動聲色給喝了,當做沒聽見。
我也覺得郭玉太固執,既然擔心姑娘的病情,天天到護士室去詢問,就不能到病房來親自看一看嗎。
這一天終於到了,天氣變得更冷。窗外的寒風刮的呼呼的。
到了晚上九點,我對曾婷說“我走了,這幾天就不來了。反正晚上你也不用輸液,白天有董玲在。自己注意點。”
走到門口看了看曾婷,曾婷眼睛紅紅的,想說什麼,卻什麼都不說。
人的衝動都是暫時的,無論我在路上如何滿腹悲壯,義氣填膺。可是從麻木上下來,看著火葬場的大門。剛才的激情,登時褪卻。火葬場的建築建在半山坡上,在黑夜裡看著無比陰森。在我看來,就是個張牙舞爪的怪獸,等著我自投羅網。
山裡的寒風比市內更猛,一下就把我的層層衣物都穿透。冷的我渾身哆嗦。
火葬場的門房,看見我了,什麼話都不說,就把柵欄門開了條縫。示意我進去。
我走進去後,門房仍舊不說話,把門給關上。
我順著火葬場裡麵的坡道往上走。火化爐在半山腰。
我心裡努力不去想一些恐怖的事情,可是腦海裡的恐懼感,無論怎麼努力,都揮之不去。煉人爐這個建築裡好像一個人都沒有。門卻開著。門裡麵是個長長的通道,通道儘頭,有點燈光。我來過火葬場,知道這甬道的左邊就是火化爐,甬道儘頭是個大廳,專門停放排隊等待火化的屍體。
我不敢進去,在外麵喊“王八,王八,王鯤鵬。。”
沒人回答我,我的聲音被呼嘯的寒風吹得無影無蹤。
我想著不能站在這裡跟著傻子一樣的老呆著。下了下狠心,硬著頭皮,走進門裡。
一進門,外麵的寒風聲音立馬就消失。通道裡安靜無比,卻什麼都看不見,隻能看到儘頭的那點燈光。我膽戰心驚,慢慢提腳向前走去。
“咚咚”兩聲,身後的門突然被風吹的關上了。我連忙向回跑,拚命的去推門,可是門怎麼都推不開。我嚇的黃昏了,推了半天,才想起來,門是朝裡開闔的。一拉,果然,門才開了。
可是我更害怕了,這證明,風是從甬道裡往外吹,才把門給闔上的。
我身上抖得更厲害,腿又是軟的,一步一步的往裡麵挪。內心糾結無比,一麵是內心的本能不要進去,不想進去;一麵是催促自己快點走,快點走到甬道儘頭,王八在那裡等我。
我狠了狠心,腳步加快了點。可是一走快,人就撞到了一個東西上,一個堅硬的東西狠狠的頂在我腹部,膝蓋也撞了上去,一陣疼痛。我身體因為慣性,上半身已經壓倒了前方,手向下一伸,按在一個較柔軟的物體上,保持住身體平衡。另一隻手摸索,才知道自己撞到了一個活動病床上,醫院這種病床多的是,移動方便。火葬場也有,專門放死人,推到火化爐的。這火葬場的工人也太缺德了吧,下了班都不收拾一下,把病床弄得亂七八糟的,橫在通道中間。
想到這裡,我身上的血液都冷了。因為我知道,我現在手上按著的較柔軟的東西,是什麼。
透過我手掌的觸覺,我甚至能感受到屍體的軀體被我擠壓,細微的骨骼繃繃收縮的聲音。還有肌肉反彈的輕微顫動。
“荷——”我相信我聽見了身下的屍體發出了一聲歎息,一股植物腐爛的惡臭撲鼻而來。我大赫,用力把這個活動病床往旁邊一擺,往前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