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朝煙雲!
次日,我正在丹房查看呈給皇帝的藥丹的成形情況,昇元帝果然命人送來了一個密盒,裡麵是一塊木牌——皇帝是一個節儉到家的人,絕不會用金玉打造令牌。
此時賜給我的這個令牌,賜予我臨時專斷之權,立即以國師身份,代表皇帝介入清點德昌宮和緝捕盜杯賊人這兩件大事之中。
盒中皇帝手書密詔寫明,我的職責是配合二皇子景遂及其屬下夏大人等人全力查清此案,並有權責將景遂等人涉嫌不法的行為,寫成密折,直接上報皇帝。
皇帝最後寫道“愛卿忠於景通,亦需忠於大唐,景通於朕,一子也;德昌寶庫積累代之珍寶,是乃國之命脈也;若巨貪始於朕子,是其自絕於朕,但若另有宵小,惟卿代朕察之,朕視卿如媳,細事可托,大事亦可托,卿其慎之……”
皇帝看來已經誤會了,我的臉色不禁飛紅,但昨日在天泉閣剛剛答應為他馬首是瞻,這會兒也不好食言嘛。現在想必景遂那裡也得到了詔命,我隻好知會了史守一,坐上雲鑾車,離開了紫極宮,去往二皇子景遂府邸——那裡同樣也是他辦事的公署所在。
辭彆守一的時候,潘易正在昏睡。這些天先是為了研製皇帝喉疾的丹藥後來又奉命去遊德昌宮,我一直沒有注意潘易的身體,潘易的身體狀況到底如何,我也說不清楚——時而朝氣蓬勃毫無病色,就像那回在便殿獻藝和伴駕同遊德昌宮這兩回的時候一樣;時而又極度病弱,仿佛冬日殘存枝頭的黃葉一般搖搖欲墜,他現在這種狀態,叫我難以琢磨,潘易大哥的身上,確實有太多的謎團未解——他身有重疾、內力已失,錫丸劍卻出神入化;他隻是譚國師一名普通小徒,卻擁有了讓皇楊溥所提到的另外那半塊佩玉,讓皇臨死時要我聽從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他?如果是他,他卻從沒有吩咐過我什麼;若不是他,那麼那個楊溥藏在唐國的內應,我所謂的主人,他到底是誰?還有,皇帝是否已經知道我就是當年目睹楊溥被害之事的人?如果他知道,他為什麼不加追殺反而重用我呢?如果他不知道或是沒有認出我來,那麼一旦他認出來了或是知道了那件舊事,又會如何待我?
還有景通……他、他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他對我又究竟是怎麼樣的……
坐在車中向著景遂府邸疾馳的我,眼前不斷閃過很多張麵孔——皇帝威嚴淩厲而充滿信任的臉;潘易那如玉石般蒼白的睡臉;楊溥臨終時深情凝望虛空中厲聲囑托於我的樣子,最後我的腦中閃出景通的樣子——
八分文氣、兩分武勇,那樣長身玉立,款款而來,想要忘記、偏偏怎麼也忘不掉——眉目如畫中清秀,嘴角噙著微微的笑意,那麼儒雅的人身上還殘留幾分不羈的神采——我承認,這一點是我記住他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