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朝煙雲!
杜子遠他們忙著救水清,我也有事兒要交待呢!我連夜找來了孫晟和常夢錫學士,交給他倆一個錦盒,跟他倆說了我要去泰州的事兒。孫大人說話又不利索了,我聽了半天才聽全乎,無非叫我不要去,留下養病,好好管著朝事什麼的——你的兒子要是丟了,你說話能有這麼輕巧?常學士板著老臉,看架勢是又要拿出老臣的架勢來訓我了,但他看我臉色不好,便咽了幾下口水沒有作聲。
我拿了個明黃錦盒,裡麵是一份手詔,內容是立景遂為帝,尊鐘後為太後的話。我對常、孫二位大人交待道“半月之內,若聽到朕有什麼不測,二位就打開這個盒子當朝宣旨,若半月之後朕在泰州順利的話,您二位就焚了此盒,誰也不準擅自偷看,否則不是忠臣!今後,你們遇事,也和宋國老商量商量,他畢竟是父皇的謀主,是有見地的!”
常夢錫聽我提了宋齊丘,不滿起來道“手底下門生全是一幫子奸臣,禍亂君心,我真恨不得殺了他!”
孫大人看常學士氣憤,就勸了他一會子。二人接了密詔,說了好些惶恐的話,我懶得聽,揮手叫二人去了!
接著又找了馮正中,少不得賜他一份保命手詔,也藏在盒子裡,與前番一樣說了,老馮感激涕零,當著我的麵就把手詔連盒子一同在案上宮燈裡點著燒了!他說不需要!要是我在路上出事回不來,他就回家把他寫的二百多首詞劄手稿都燒了,然後立馬自裁,把以往的錯處都補上,再跑到奈何橋追我!
我苦笑一聲,站起身拍拍老馮的後背,道“我限你兩刻之內,在秦淮渡口給我找條船——不用太大,但要寬敞、整潔、雅致,連船帆的顏色也要素淨。什麼船公水手、絲竹器樂、文房四寶、書籍卷冊、綠植盆景、一應瓜果吃食、衣帽箱籠都給備好了,再找一隻小翠鳥給朕掛著……”
老馮點點頭,我忽又想起正事來了,對他道“你去傳旨,叫邊鎬尋機進軍。馬希萼要來借兵打他弟,咱就許他。他國越亂,我國越好取利!人家的使臣千萬彆得罪,說不定以後都是要降咱唐國的人!劉言那兒不要理他!一切等過陣子再說!”
老馮口口聲聲祝頌我的聖明,小跑著走了。我又叫小何去傳旨蕭闕,叫他辦完建州的手續,立即到我們停船休息的永寧驛與我會合!
我算著時間還多,便扶病踏雪,穿過苑中許多梅樹,看了會子百尺樓,又一一經過昭陽宮、夢芸館(芸芸是潛邸的側室,可在宮裡,我也留了她的魂歸之處。隻因傷心,雖打理如故,我從沒進去過。)流杯宮、碧桃宮、沉星宮、含香軒、深漪軒——水清躺在裡頭,還沒醒呢!這些人,在的、不在的,我全都舍不得!我又往燕雲館的方向凝望了一回,可終究一所宮苑也沒有進去!就我現在這個樣兒,萬一進去了,再欠什麼情債,以後還拿什麼還?我對每個人都有好些安排呢,少不得到船上去細細勞心,給她們每個都留個手詔,派人送回來,留個交待啊。但願老天再給我點機會,讓我找回兒子,最好再見一下定雲,最好再說幾句話,最好把她勸回來……
想這些有什麼用,我看著穿了一身勁鎧的寧安——大家同是三十幾歲,精氣神卻完全不一樣。他是個高手,我是個學過幾年弓馬,眼下全廢光不說,還重病纏身的書生,能一樣嗎?我不覺歎了一口氣,闔下眼眸道“你調暗衛去永寧驛候旨。命陳先衛把彆的事放一放,先帶兵搜查永寧宮,把慧兒找回來要緊!等下就咱兩人上船;叫文小何去傳江湖令——命江湖義士到永寧宮周圍巡查,發現前旨賊人立時格殺,命天機門奉密旨截殺運兒者,成功後立即赴永寧驛上報!”
寧安一揮手,上來一個勁裝的手下——我一看正是仙居觀前曾見細高個子張琪,張琪如言去告知小何和暗衛了。
我看了,心裡暗起一陣疑慮。靜下心神,又恨自己多疑,生生壓下不言,一時身子又不好了,寧安忙進前一步,扶我上轎,奔秦淮渡口去瞧正中給備下的船。
果然符合我所有要求,連微服公子哥的衣飾都通通為我備齊了。雪白船帆、考究船身,船艙空間內外三重隔開,船公水手並承應使喚的姑娘都已請好,往裡看時,極好的烏棗木船板,船艙四下裡以琉璃花燈照得通亮。
一隻美麗翠鳥,連架子都和定雲道人養的那隻極像,好好的掛在大紙窗的窗框上。大大的書案子上放了擺好的文房四寶,紫雲端硯、歙州寶墨、紫毫寶筆和大內所用熟宣。又置了一盆雪白水仙,開得正佳,香氣沁人。左邊矮架上放著木紋書箱並一隻紫紅絲絨琴囊,一架上好伏羲名琴放在裡麵,配了一管玉笛,聲音清越,比我尋常用的那管金笛更好。常用的棋桌、水玉棋子與棋盤,也早已備下。內室所用,帳幔b褥,無不儘善儘美!
我正暗歎正中豪奢,辦得稱意,早已有個姑娘來問我想吃什麼。我道“隨意弄點糯米小糕來用,叫寧安和我一同用些吧。也各自賞你們一些,這麼晚行船辛苦!墊墊肚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