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朝煙雲!
我一到光政殿,立刻紮進了一堆文書裡麵——為王作帝的人,三種權柄是決不可丟的,就是軍、z、財。其餘兩樣不論,這財是我朝現在最缺之物!自打張遇賢算起,加上打閔國、伐李仁達和這次打楚國,加上國內大大小小災異的賑濟,群小盜寇的招安還有和上回漢國的李守貞起兵,我朝因為發兵幫了李的人,和漢國各派人自守邊界(我派了老大),這麼一來和漢國關係僵了,停了兩下的通商,損失了一大筆收入!我急了,親筆寫了個劄子,要漢主原諒李守貞,兩下撤兵,恢複通商。可漢主劉承佑一個字也沒給我回,結果沒多久漢國就滅了!這筆損失也成了無頭賬——唉!看看能不能從周國人手裡賺回來吧!
我讓寧安搬了稅米薄子來看,看著看著我不由皺起了眉楚國歸順我朝的手續尚未辦完,慶功酒還沒喝上呢,人都還沒到金陵,可這稅…這稅目怎麼就定了這麼多種?這事主管的人就是馮延巳!這可不成,我火速宣了他來問個明白!
我冷著臉一聲不吭地坐著,馮延巳來了,垂眸乖乖跪了一會子,慧黠的眼睛偷偷掃了我的臉色,眼珠子一轉,細眉毛一挑,肅容道“聖上,臣有什麼做的不到的地方,您儘管處置,可彆悶著,也彆不理臣!臣瞧著心疼呢!”
“哼。”我鼻子裡冷哼了一聲,跟這人不能套近乎,套著套著就進去了!“老馮,你上回的冷板凳還沒坐夠吧?這麼多稅目,你也幫著用了不少心吧啊?!”
“哦!臣道是為了什麼,原來為了這個呀!唉呀!”老馮笑嘻嘻地撿起了我丟在地上的那本薄冊,就要站起來“這個,臣覺得臣沒錯!便放到朝上去議,臣也有話說!”
我惡狠狠地頂了一眼,他又好好跪著了,我瞪了他,拔高了嗓子斥道“難怪孫晟說你厚臉皮,金陵的城牆怕也沒它厚!你倒說個道理看?朕諒你也說不出來!這麼多稅,那楚國人不恨死我們?!”
“刀架在脖子上,臣也是這樣認為的!對那湖南富人,就要收重稅!聖上!”馮延巳圓臉一揚,小胡子一飄,腰板挺得直直的,撣撣他紫色的相袍,正色道“伐楚是大功!咱打楚國是為什麼呀?除了那丁點土地,不就是為了錢?前邊咱唐國落下這麼多虧空,楚地現在還這麼多士兵等咱養活,不就地敲幾個怎麼行?讓邊將軍他們的人喝西北風?要是都取國帑,再加本國的賦shui,豈非要讓故民寒心?再說了,馬楚的富人這麼多,交幾個稅一點問題也沒有!收稅的事兒是臣拍板兒的,您要想追究,就先殺臣的頭!”
“你說得輕巧,”我怒了,眼裡攛火,出雙手拎了他起來“萬一有變呢?”
“他變上天去,也變不出什麼來!我們的兵比他們多幾倍!一人一口唾沫,那楚地也拿得死死的!”
“可是……”我臉上帶了幾分憐憫眾生的憂色“就是楚地的老百姓,怕也說咱不得民心呢!”
“皇上…皇上就是心軟…這些稅…”馮正中捧冊在手,認認真真指給我看“您放心,交得起的,夠格交的,全是富人!咱所取,隻有九牛一毛而已!”
“悠著點兒!彆再出亂子!”
“放一萬個心!”
正中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便再說什麼了,打發他下去的時候,我特意囑咐他要自個兒上點心!因為,最近的本子上,我很難見到馮正中雋逸的那筆字了,可見他都是托底下人理事的,自己是懶怠的很了!
老馮離去後,我在光政殿用了會子功,直弄的頭疼脖子酸,寧安乖覺,正好放了李玉涴進來,給我遞了一壺安神茶喝了,陪我說了會子話。靈若今年也才十四虛歲,玉涴口口聲聲嫁、嫁、嫁,我心裡舍不得,溫言搪塞了玉涴,送了她出去,我又想到要給定雲那兒添些人,弄的和宮裡的形製全然一樣,要給她個安樂窩——有美宅、家僮、彩女宮娥、庖人美食、仆伇侍從再外加丈夫與兒子,我看她還跑哪兒去!心裡想定了,立馬就行動!
我知道寧安心裡雖向著道人,可他是武人出身,不會使花花腸子。故我喚來了年輕、心思又單純的竹墨,如此如此吩咐一番,叫他十幾天以後去定雲那兒當說客,果然那道人輕而易舉地就被我誆進宮來了。
然而,道人進宮之前,我見鐘後害喜特彆嚴重,有十幾天都守著正宮哪裡都沒有去——所謂耳鬢廝磨成一雙,恐怕說的就是我和凝煙的那個樣子,我想,定雲和其他宮妃,是一定要怨我了——沒法子,我雖擁有唐國,卻沒分身法。我護了這個,就負了那許多,這也是沒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