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朝煙雲!
我帶淩水清去華林園,並肩高座,文小何領著一群佳麗上來,我眼風一刮,一個中意的也沒有——要知道,據小何傳的消息,自他大老婆劉夫人及其子給漢隱帝一刀全殺了之後,那周主不顧人家反對,執意娶了原李崇訓之妻,二嫁女符氏。之後又和其繼室皇後大符氏皇後甚為恩愛。這次打我大唐國,那符後還跟來了呢。要是選的不好,隻怕這新美人連柴君貴的麵都看不見,更彆說為我唐國籌謀了!我懷著心思,揮退了一批批的女子——實在看不中!到後來,有一個人穿了一身紅,極俗氣的裝扮,那容貌卻輕易顯露出來——我一看——正是杜貴蘭!杜貴蘭是內定的,這一輪沒出什麼結果,我不覺有些沮喪,對水清道“妃子,這挑不出了,你有什麼好法子?”
水清勸我道“美人豈是易得的?急不得!”
我怎會不急——天機六子出發才數天,天機門據點來報,天機門已有三人在淮北被守邊的周國人拿下,門人當場自儘殉國,正使陳處堯給周主下令殺了!陳處堯手上蠟書,已被忠義的陳大人殉國前毀去!我已顧不上替陳大人等人傷心,小田和其餘三人下落不明,小田身上的另一份蠟丸書還遠沒送出去!好在周主現在對其它人還沒作反應,我方還有機會——不過,選不成不要緊,如果這迷花陣有用,有貴蘭一個也行!
我命人將貴蘭蒙上眼帶去龜首殿,與她進行了一場密談!她的爹媽、兄弟,均由唐國負責到底——其父及弟戰歿,兄仿皇甫繼勳的例,既已在軍中,立刻升任裨將之位,其母則官費養贍終身!我對她說,什麼都不用她做,隻要她嫁給周主,最好能得了他的歡心,拉住他的馬頭,讓他彆再來擾我唐國!
誰料杜美人給我扣了個響頭,道“陛下,小女知道陛下所思,既然陛下高看小女,真給我這機會,小女拚去性命,也要叫我主如願!”
我看見杜貴蘭的神色,心裡大驚,難道,這杜氏和周主,原來竟是認識的?
然而,杜氏泣道“奴雖不才,頗知義理,人生在世,當以忠義先行!奴父與弟弟都已在清流關及滁州城戰死,我代替同鄉進宮,老天有眼,沒想到有這一天!皇上若不嫌棄,小女還願保薦一人,她是小女發小,自小一同入宮,前些年給清書公公挑到燕雲館去了,她由耿娘娘身邊的竹君推薦,已當了娘娘的徒弟!”
我心裡火速把阿雲身邊的人過了遍篩子——除了丁遺珍、付竹君、嶽噙霜和死去的汪佩颻之外,真想不出彆人了——“她叫什麼名字?”
“秦春桃。”
我不抱指望了,真不認識這個人!定非什麼出挑的!唉!
“好。朕曉得了。你且在迎賓館住著,由宮裡年長的嬤嬤教你一些禮儀之類,待鐘謨、李德明二位大人出發,你也一起去!”
我說著走出龜首殿,乘高馬軒車出了宮,來到了空空的燕雲館,果然找到了杜貴蘭說的那個女子——秦春桃,不出我的意料,這個女子一點也不美、看著也沒有慧性——可是我錯了,後來的事證明,人不貌相,海水不可鬥量——我和定雲都沒看好的秦氏,不久後不僅當了周國的貴妃,還給我們唐國立了功!
為了讓貴蘭到周國不寂寞,我不和定雲通氣,便叫李寧安把秦春桃派到了迎賓館——她最多算中人之姿,絕對不能獻給周主,就當侍女罷了!
心裡有了主意,我在光政殿召來杜子遠,問詢了水清的情況。果然杜老說,淩妃是舊日餘毒勾起驚悸之症。他給我兩個選擇,一是利用他最擅長的針灸之術往好了治,清去餘毒,以往的記憶全複,人也慢慢康健;(不過這一條有個條件,需得有人貼身陪護才好)二是聽之任之,每夜不得好眠,久之必傷根本,壽年也必不能久長!我想也沒想,直接要他往好處醫——水清好了,就算要恨我,我也認了。
晌午我忙著請鐘愛卿、李愛卿吃餞行酒,兌現了他倆黃金每人五百兩,把秦春桃的事早給忘了。宴上我囑咐二人,儘力去說,不行無罪!二人流著淚答應的好好的。我還特意帶來了李愛卿昔日看上的寶筆,叫寧安用上好的羊脂玉盒封了,我親手取了送他,叫李愛卿帶到行在,萬一一時回不來,想家了,就記得給朕、給家裡想法兒寫信!吃罷酒宴,鐘謨、李德明就要上路了,可這第二位美人還沒著落——我想到了,拿遺珍或竹君去頂數——可她倆一個乃殘花,一個乃草花,都非上選,我沒法子,決定隻送一個,便是杜貴蘭。令秦氏和先前從水清手下反出去的嚴滌心——此時,徐知證叔叔已故多時,他的王妃近日也薨了,滌心因跟王妃時有些仗勢淩人,竟為了些許細事,把一同出去的濯鏡給得罪了。靠山的徐王妃一去世,濯鏡早連了徐世子,滌心給濯鏡欺得好慘,隻得托了水清宮裡的首領宮監,想要悄悄反回來哀告水清,卻被文小何暗地先一步尋機告訴了我。
我怕那滌心會引水清憶起從前,嚇得不輕,忙命小何嚇唬了滌心一頓,發到迎賓館服侍杜貴蘭了。美人杜貴蘭及侍女秦春桃、嚴滌心,及二十多名妾媵,跟著鐘謨、李德明,攜著國書及貢品禮物,第二次往上蔡行宮而去。
又等了許久,我從周主放回來的一個鐘府從人那裡得知了另一個要命的噩耗鐘謨、李德明被扣在行在不回周主給他們看壽州城駐守的兵馬,耀武揚威,嚇得一向口才了得的他們二人,在柴榮麵前隻有服軟的話,一點勸他退兵的話都沒敢提。周主還指責我不知禮數,不和他們周國交好,卻和契丹相結!周主還將我派的另外三個天機門的密使都當場給殺了——到此我還有一絲僥幸——果然還有一個人逃離了淮北,離開唐境不知去向——那個人是我女婿大俠田英!
至於杜貴蘭,從人說周主愣愣地看了一陣,看看身旁的符皇後,嘴裡嘟囔了一句“嗯,這麼美的女子!唐主在宮裡過的一定是神仙日子!”然後不顧符後的麵色,當即封杜氏為貴妃,還隨手一指,把身邊的秦春桃也封為貴妃——在我看來,那無疑是打我的臉,告訴我我選的女子在他心裡不值分文——美人和侍女都是一樣!(其實,後來我才知道,周主還真不是那個意思!我希望實施的美人計,最後可以說是成功了,關鍵卻並不在那位絕色的杜貴妃!)
周主還讓他傳話,說郭威父親郭璟被追封為信祖,我既然奉他為正朔,就要避“信祖”的諱,不能再叫李璟!李璟是父皇給我改的名字,明明白白寫在傳位詔裡,憑什麼他說了算!我氣得發抖,在集英殿當著朝臣顫著聲宣布改名“李景”,還沒捱到昭陽宮就吐了一口血——鐘凝煙急了,勸我要製怒忍耐,不要動氣,身體要緊!我卷被睡了幾天,什麼也不想了!這些天,我喝了阿雲送的藥,又複了一點氣力,我眼中如含幽域鬼火,憤然伏在昭陽宮的龍案前寫了自己的名字——李璟,我惱恨欲狂,淚儘泣血,執筆塗掉了那個斜王旁,心裡瘋狂地恨周主、怨鐘謨、李德明,還抱著熱望,擔心田英…女婿…成與不成,你可要回來……
沒多長光景,田英活著回來了——蠟書已送給耶律璟,但契丹沒有發兵相幫,而田英也命不久矣!他的這段路,是英雄的末路,他是大唐國失敗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