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朝煙雲!
世事總是在人的意料之中出乎意料地發生。李璟登舟去南都後,不多時傳來了龍舟遇風北漂的消息。陸紊娘娘竟因擔心於他,無心用藥,沒幾月得了他駕崩的信兒,宮裡上位這下都趕去了南都,也就沒派彆人問,那保命的藥也被她丟了不用,我和暉之雖然最後照管了她,她臨終也總是不放心芳若,可無常絕情,她很快就在宮外宅中去世了。李從嘉好好發送了紊姐,也把她挪在了宮城妃陵,卻把芳若接到宮裡住著,也不怎麼關心,她的婚事因此一直沒人提起。多少年以後,李從嘉袒身降了宋主,竟被害死了——芳若被趙光義嫁給了一名孫守備,再後來,契丹人打進來,殺死駙馬孫守備,那契丹的皇帝占了芳若,封她為芳儀——她終是違了乃父之意,嫁給了一個異族尚武的蠻人!
李從嘉自接了位以後,其實過得也不順——為了給大宋上貢,把從善也派出去了。從善的妃子找從嘉理論未果,也傷心而死了。宋主為了讓從善塌實留在汴京,竟封了水清為吳國太夫人,賜她出宮居住——然而死了心的水清沒有聽,她也沒有去宋朝,她最後去了尼院,宋軍進城的時候,她與尼院剩下的八十多個舊宮人一同殉國而亡了。
聖尊後凝煙呢,她的後果要比陸、淩二妃好一些,可也是帶著憾恨的——從嘉做了國主,改名李煜,可他愛娥皇的心意,也隨著時間慢慢地改掉了!凝煙一向那麼喜歡娥皇,卻無奈看著娥皇在她之前去世了——凝煙當了4年的聖尊後,受了國主李煜四年的孝敬,這個孝順的人,也著實是個情種。娥皇患了重病,他衣不解帶的照顧,還寫了那麼多情的小詞“天教長少年”!可沒過多久,他卻又在娥皇臨危的時候愛上小姨,用當年寫《長相思》的詩筆,又一樣寫下豔詞《金縷鞋》傳唱天下,娥皇氣病交加,又逢喪子之痛,想起丈夫負情、小妹背叛,麵朝裡躺著,到死也不去瞧李煜,不久就香銷玉殞了!可說起來,娥皇卻還是對李煜纏著餘情,臨終前背人處寫了幾句話留給他,終是忘不掉十年的情份呢!
娥皇去世了以後,人人看得出李煜的傷心,可他是不是真傷心呢?誰也說不好!沒多久凝煙也病倒了,李煜又認認真真的照顧,可最後凝煙還是在當年十月去世了!
娥皇含恨去世了,李煜可能是真心愛娥皇的,因為娥皇的喪儀上李煜形銷骨立,寫下三千多字淒美誄文和數篇感人至深的悼念詩文,可緊接著又愛上了娥皇胞妹嘉敏,卻一點機會也沒留給小黃等人!我那好友小黃,可能也癡愛著李煜,也可能隻是為求在李煜身邊平安,竟不顧我的勸說,又去卑屈地躬身伺候嘉敏——然而不愛就是不愛,李煜隻是讓小黃掌管筆劄,後來宋軍破城,小黃奉了李煜的令,一把火把景通心愛的收藏珍寶燒了個儘淨!小黃最終也歸了宋,年紀輕輕的就孤單單葬送在異鄉了!
我呢?李璟去了南都後,我沒敢再去看他。他駕崩的消息傳來的時候,我浸在哀傷中好久都出不來!最終我如約去了一段武誇山,卻沒見到慧兒——他蝸在道觀裡,我卻怎麼見?在那之後,傷了心的我在那死守了三年。終於得到了兒子的原諒,但他也隻是說要留在武誇山隱居,散蕩一世,這就是他的誌向!我就此回金陵住在燕雲館,做了一名醫者。不顧太妃的身份,我時時與諸位文友往來,李重光酷信佛陀,打擊道家,卻終沒傷害到我的身上——娥皇去世的那一年,我帶著兩個兒子離開金陵遊走江淮,他也沒有攔著我,還給我開了路引——我在江邊遇到一個唐國商人,這個先生和我說起,他有法子延緩宋主的攻勢——我寫了劄子向從嘉推薦了這個人,人家提出可以冒險燒去宋軍戰船,可做了國主的李煜也沒有聽!慧兒在山裡,一呆就是37年,最後成了一位詩畫雙修的道門開山宗師,他這一輩子,在武誇山中也行了醫、畫了畫、種了樹,可就是沒在我身邊儘過一天孝!他走的時候,也僅僅隻有45歲——我不得不承認,如今天下,還是有許多宿疾是不可醫的。人,有時也隻能認命啊!慶兒、信兒最終都得以留在金陵,安享天年。雖然他倆一輩子沒有什麼建樹,但卻勝在平安——他們倆得以好好的,看到宋太宗趙光義那奸賊的死期後,又靠著我傳的醫術平安了幾年,他倆又癡情又孝順還仁德,這詩畫上的本事,比起他們的父兄是差太遠了,可是我卻塌實啊!可是,不管我和暉之怎麼儘心,最終他倆的壽數卻都遠不及我,想來傷心,雖有我的醫術護持,可二人也均沒有壽過50,我最終於八十歲的高齡,與他倆的妻妾孩兒一起,先後送走了他倆……
可從嘉卻不成,他的功過,我也不忍評說,他,終在盛年42歲七夕生日的當天,被宋主趙光義以牽機藥害死了,嘉敏是真愛他的,趙光義這賊最終沒繼續得到嘉敏,嘉敏辦完李煜的喪儀,也在和她姐一樣的29歲那年殉情而去了……
可憐的還有江為師兄,他什麼都好,隱居廬山許多年,反而養好了他的病。可他許是覺得這世裡懷才不遇屈得很,人一旦好了,功名心就重了!自那時受了李璟在詩詞上的讚許,從此倨傲起來,可在金陵卻屢試不中。他因此卷了書逃奔吳越,誰料一起去的同伴中竟有諜者,致他被誣了罪名,給吳越人處死了。但江師兄至死還是個才子,臨刑的時候,他還留了一首詩“街鼓侵人急,西傾日欲斜!黃泉無旅店,今夜宿誰家!”
醫者不能自醫!我遠離唐宮後,成了小有名氣的醫士。詩畫的功夫也沒有落下,黃白術經常被我拿來製東西送朋友。
最特彆的是寧安!李璟的棺槨從南都運回來的時候,他竟按著李璟的交待沒有跟回來!南都中留的兵馬沒有撤走,後來這份人馬交給林仁肇統管,南都的皇殿就此成了留守的衙門,李寧安也按李璟的遺命,留在了林仁肇將軍的身邊——人算不如天算!李煜中了趙匡胤的離間計,竟然召回並鴆死了忠心耿耿的林將軍,自毀最後一麵長城!寧安得知了這件事,徹底死了心,便去廬山寺中剃度,和小何一起為僧了!
金陵城破後,我的性子益發疏狂,許多人都看到我當街賣藥,也有那麼幾個人還能認識我。我拋了燕雲館,在東城醫館旁邊置了大屋宅,同從慶、從信及他倆的媳婦兒女一起住著,閒來同暉之及新認識的文寶等朋友說起禁中往事,過得也算熱鬨快活。
最終我靠著醫術得享天年,高壽八十六因老病而終,雖然我走的時候有慶兒、信兒的媳婦孩兒和暉之等一大群朋友見證,可是我卻也見證了身邊眾多親友及自己三個兒子的離世,甚至還見到了金陵皇宮、妃陵包括我的燕雲館毀於一場詭異的火災——皇宮的原主早已不在,燒宮的人是誰無從知曉,但大體是出於當時宋帝的指使!李氏後人,為避抄殺,隻能改姓為鄧,然,雖然傷心,這一切很快與我無關……
自由,長命,失了依傍,我的一生看似熱鬨,卻終是一抹煙雲,無風,也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