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聞言,先是一愣,隨即自嘲地笑了笑:“豫才兄,我這也算是為聲名所累了吧?”
魯迅瞪了他一眼,語氣中帶著責備:“都什麼時候了,子瀚還有心思說笑!”
他從懷中掏出一袋沉甸甸的大洋,塞進秦浩手中:“這是蔡先生準備的盤纏,你收好。”
秦浩握緊錢袋,心中湧起一陣暖意。他正欲開口,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魯迅臉色驟變,拉著他快步走向城門。
守城的軍頭是個滿臉橫肉的中年漢子,見二人靠近,懶洋洋地抬起眼皮:“城門關了,明兒再來。”
魯迅上前一步,不動聲色地將一袋大洋塞進軍頭手中,低聲道:“軍爺,行個方便。”
軍頭掂了掂錢袋的重量,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他揮了揮手,對身後的士兵道:“開門。”
沉重的城門緩緩開啟,露出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秦浩轉身看向魯迅,鄭重地拱了拱手:“送君千裡,終須一彆。豫才兄,留步。”
魯迅的眼眶微微發紅,他緊緊握住秦浩的手,聲音哽咽:“子瀚,希望你我再見時,這國家已經是你我期待的樣子。”
秦浩深深點頭,轉身邁出城門。寒風呼嘯,雪花紛飛,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魯迅站在城門內,久久未動。直到城門再次關閉,他才長歎一聲,抹去眼角的淚水,轉身離去。
不多時,一隊巡警策馬趕到西直門前。為首的隊長翻身下馬,厲聲喝問:“有沒有看到一個年輕人出城?”
軍頭叼著煙卷,漫不經心地搖頭:“沒有。”
隊長眯起眼睛,威脅道:“你可想清楚了,包庇要犯是什麼罪名!”
軍頭吐出一口煙圈,冷笑道:“老子守了十幾年城門,還沒人敢這麼跟我說話。你說有人出城,證據呢?”
隊長氣得臉色鐵青,卻也無可奈何。他翻身上馬,對手下吼道:“跟我出城追!”
馬蹄聲漸遠,軍頭嗤笑一聲,對士兵們道:“這幫狗腿子,就知道欺負老百姓。”
城外,巡警隊長帶著人馬在雪地中搜尋,可雪花越下越大,很快便將馬車的足跡掩蓋。
隊長勒住馬韁,望著白茫茫的荒野,咬牙道:“媽的,又讓他給跑了!”
無奈之下,他隻得調轉馬頭,悻悻地返回城中複命。
與此同時,秦浩已換上一身粗布棉襖,頭戴破舊的氈帽,臉上抹了些煤灰,活脫脫一個趕路的農夫。他混在出城的人流中,大搖大擺地穿過城門,朝西安方向而去。
一路上,他時而搭上商隊的馬車,時而與同行的旅人閒聊,竟無人懷疑他的身份。
偶爾聽到路人談論“白子瀚”的演講,不免有些感慨,沒想到那場演講的傳播得這麼廣。
七日後,秦浩終於踏上了白鹿原的土地。望著眼前熟悉的土地,他長舒一口氣,喃喃道:“終於回來了。”
……
白家院子裡,油燈在堂屋搖曳著昏黃的光。秦浩推門而入時,白嘉軒正坐在太師椅上抽旱煙,抬眼一瞧秦浩這身粗布棉襖、滿臉煤灰的打扮,煙鍋子“當啷”一聲磕在桌角上。
“浩兒,你這是.”白嘉軒的眉頭擰成了疙瘩。
秦浩摘下破氈帽,露出那張被煤灰遮掩的臉:“說來話長,有吃的嗎?”
仙草跟冷秋月聞聲趕來,聽秦浩這麼一說,趕緊去廚房下麵。
很快,香噴噴的油潑麵就端上了桌。
秦浩對冷秋月道:“你去把黑娃叫來,我有點事情跟他交代,注意彆外人知道我回來了。”
“嗯,俺這就去。”冷秋月乖巧地點點頭。
一邊吃著油潑麵,秦浩一邊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
白嘉軒氣得一拍桌子,震得茶碗跳起三寸高:“狗日的洋鬼子!太欺負人了!”
他額角的青筋暴起,像條蚯蚓在皮下蠕動。
“姨,還有嗎?”秦浩已經吃完一大碗油潑麵。
“有,多著呢,我這就去給你盛。”
一連吃了三大碗油潑麵,秦浩這才揉了揉肚子,打了個飽嗝。
恰好此時,冷秋月也帶著黑娃進了院子。
黑娃得知秦浩被通緝後,立馬拍胸脯道:“浩哥你放心,這是咱的地盤,誰要是敢來這撒野,咱保安團手裡的槍也不是燒火棍”
“用不著跟他們硬拚,我是趁著雪夜摸進村的,隻要你們不說就沒人知道我回來了,待會兒我就去姑父那待一陣子,他那清淨,等這陣風過了就沒事了。”秦浩按住黑娃的肩膀。
黑娃點點頭:“浩哥我都聽你的。”
“對了,聽說你婆姨有了,恭喜啊,馬上就要當爹嘞。”
黑娃憨厚地笑了:“嘿嘿,還早,得明年秋天才足月嘞。”
說完,黑娃搓著手對秦浩道:“到時候還得請浩哥幫忙取個名兒,你學問大。”
“沒問題,一定給你娃取個好名字。”
閒聊完,等仙草跟冷秋月她們去廚房收拾碗筷的工夫,秦浩壓低聲音對黑娃道。
“明年開春以後,生產的彈藥不要全都賣出去,留下兩成存起來。”
黑娃心頭一震:“浩哥這是要……”
秦浩搖搖頭:“不是你想的那樣,總之按我說的辦,這些彈藥我另有用處。”
“好,回頭我就交代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