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若是國師大人真的……您怎麼辦呀?”
薑怡搖了搖頭——她都不敢去想這些,作為執政者,她不可能養一群沒有作用的飯桶;但作為一個尋常人,棲凰穀裡又都是她的師長。她根本沒法選擇,隻能寄希於棲凰穀能自己扛過劫難,給朝廷一個說得過去的答複。
冷竹見公主不答複,便也不問了,天色太晚,想勸薑怡回寢宮休息,但隱約之間,忽然聽到禦書房外有些許喧嘩聲
“看那邊……”
“糟了,好像是走水了……”
薑怡眉梢一皺,還以為皇宮裡起火,轉眼看去,卻見通過窗紙,都能瞧見一大片昏黃光斑。
薑怡和冷竹一驚,連忙起身跑到了禦書房門口,抬眼看向外麵。
隻見視野儘頭的城池一角,整座坊市在夜色下火光衝天。
千間房舍上方竄出火苗,濃煙遮天蔽日,場景看起來,就好似一個被火神降下天罰的修羅煉獄!
“是臨河坊?怎麼又起這麼大的火?”
冷竹目光驚愕,之所以要說有,是因為二十多年前,臨河坊便莫名出現過一場大火災,把整個坊市都差點燒沒了。
薑怡身為攝政公主,瞧見天子腳下出現這麼大的火情,自然心急,沉聲道“火光剛出現,快讓周邊捕快、潛火隊去救人……”
說話之間,未等冷竹回應,薑怡便自己跑了出去。
———
文德橋南岸,左府。
東廂的院落裡,左雲亭在屋裡跑來跑去,收拾著各種隨身物件,沿途不停念叨
“老陸,我夠意思吧?聽說你要走,專程和我爹要了輛馬車送你。我爹讓你把你送出關即可,我沒答應,送人就得有誠意,說好了給你送終,就給你送終……”
房間外,黑驢依舊在嚼著依舊快被啃乾淨的盆景。
老陸戴著鬥笠,坐在屋簷下乘涼,對於左雲亭的言語,非得不生氣,還很欣慰地道
“你有這個心意,我便知足了,就怕我這命太長,到頭來先把你送走。”
“嘿——會不會說話?對了,棲凰穀那個王兄,好像明天也跟著隊伍去外麵,咱們剛好和他們走一塊兒,路上還能做個伴。有棲凰穀三師伯帶隊,路上也安穩……”
老陸嗬嗬笑了下,沒有回應。
老陸已經找到了左淩泉,功法也交到了左淩泉手上,已經把能做的事兒都做完了,剩下的交給天意,他該走了。
此行雖然沒能收下左淩泉這樣的天縱奇才為弟子,但心性不錯的晚輩倒是遇上了兩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卻臨危不忘老弱;一個是修為平平卻不惜以命報恩。
兩人的資質都屬於下等,但品性都是世間甲等。
老陸教不了左淩泉,這兩個小娃娃還是能教教,大限將至之前,也能過把當師父的癮。
至於能教多少、走多遠,看他們自己的造化,即便沒法成材也無所謂。
以前老陸覺得修行是為了長生,現在才發現,所謂求長生,不過是為了多看看路上的風景罷了,隻要走過看過不留遺憾,走多遠都一樣。
兩人閒談之間,遠處的夜色下,亮起了紅色火光,遠處也傳來了鑼聲。
老陸轉眼看了下,微微皺眉;他搖頭一歎,放下茶碗,靠在了椅背上,袖中右手暗掐法決。
下一刻。
萬裡晴空之上,響起霹靂雷光,繼而烏雲滾動,以壓城之勢彙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