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樣怎麼了?”我反問她,又仿似自言自語一般,“打扮地漂漂亮亮給誰看?”
若荷輕聲歎了口氣,走過來幫我稍稍整理了一下淩亂的頭發。
我找了個最角落的位置坐著,長發覆在臉上,深深低著頭,隻想把自己湮沒在陰影裡。
整節課我都沒抬頭,於琳講的什麼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但是她明顯沒有以前那麼激情澎湃了,同學們大概也多少聽到一些風聲,整個教室都靜悄悄的,沒有人講話,沒有玩遊戲的聲音。靜默,死一般的靜默。
“阿凝,喊你呢。”旁邊的葉音突然推了我一下。
我懶懶地問道“誰啊?”
“於老師叫你起來回答問你呢。”葉音偷偷地提醒我。
我抬起頭,發現好多人都在看著我,我總覺得他們的眼裡都閃爍著譏諷,嘲笑,心頭莫名地湧上一股怒氣,都看我的笑話!
我猛地站起來,大聲道“叫我什麼事?”
教室內霎時更安靜了,緊接著又是各種議論聲。
於琳走過來,看了看我,順手拿起我的書,翻開來,放到我麵前,笑道“這就是你的書?”
我一看,原來是之前買的一本雜誌,早上走的時候順手就放包裡了,管他是什麼呢,反正我也不會聽課的。
“你就是這麼來學習的?團支書?”於琳邊說邊在走廊裡踱來踱去,“有些人整天不知道在乾什麼,上課看雜誌,發呆,這也就算了,還儘做些見不得人的事。”說完,她又轉過頭來,把我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眉頭微皺,語帶嫌棄道“還蓬頭垢麵,不修邊幅,恬不知恥。”
最後幾個字她說得特彆緩慢,好像是怕彆人聽不清楚。
我走出座位,站到她麵前,看著她的眼睛,也一字一頓道“不是我做的。”說完,我就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去。
要跑去哪裡呢,我也不清楚,心裡亂得不得了。
剛走出校門,一個男生突然過來抓住我的手,不由分說拉著我就跑。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跟著他跑了幾步,一用力,甩開他,才看清是誰。
高紀揚,自那次聚餐過後就再也沒見過他呢,怎麼突然冒出來,不過這個可不是我關心的問題。
“你拉我乾嘛?”我惡狠狠地看著他,“是不是男的都這麼自說自話?”
“武凝,你不是不想待在學校裡嘛,我帶你離開。”高紀揚毫不在意我凶狠的態度,淡淡道。
“我跟你很熟嗎?”我冷笑一聲。
“不熟,不過以後就熟了。”他邪邪一笑,接著又來拉我。
這次我沒有拒絕,那就走吧,哪都好。
我們跑到最近的車站,上了最先到站的一班車。
車上很擁擠,人挨著人,就算不扶扶手可能都不會倒。雖說已經到了初秋時節,可在這樣的環境下,再加上之前的一路狂奔,還是出了密密的一層汗。我喘著粗氣問高紀揚“我們這是去哪啊?”
“管他呢,車開到哪,我們就到哪。”高紀揚淡淡笑著答我。
我看到他潔白的袖口不知在哪蹭到了一塊汙漬,襯衣也在擁擠之下多了許多褶皺。
“你常這樣?”我隨手撣了一下他的衣服,半開玩笑地問他,“像你這種公子哥不是應該出入都豪車嘛。”
“不常這樣,常常這樣而已。”
“好好笑啊。”我乾笑兩聲,便不願再理他。
木然地看著窗外不斷閃過的行人,高樓,車輛,樹木,連自己都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公交車不知開了多久,顛得我迷迷糊糊的,高紀揚突然喊我“武凝,我們快下車。”
“啊?哦。”說著就被高紀揚拉著往車門口擠去。
等車停下,我們倆迅速跑下去,又被他帶著跑了好久。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隻覺得周圍一片荒涼,遠處又傳來隱隱約約的吵鬨聲。我實在不行了,甩開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歪著頭對他沒好氣道“跑什麼跑,顯得你能耐啊,跟投胎似的,還是有小怪獸在追你啊?”
他也坐了下來,完全不顧身上整潔的衣衫,氣息略有急促地道“你不覺得這樣跑很有感覺嗎?”
“感覺你妹!”我脫口而出,結果剛說出口自己也愣住了,又有些不好意思,以前我可是從來不說粗話的。不過——好像,還蠻痛快的。
“不覺得現在你有生機多了嗎?不要陰著一張臉,想罵人就痛快地罵,想哭就痛快地哭,憋在心裡難為自己。”聽我這樣說,高紀揚反而一臉正色地回我,“身體累了,心就沒時間累了,不開心,出來跑一跑就沒事了。”
說得輕巧,像他這種紈絝子弟懂什麼?
“你韓劇看多了吧?搞點小文藝,就以為自己是王子,是男主角,就能拯救灰姑娘?”我不屑地撇過頭去。
可能話有點衝吧,不管怎麼樣,他也是沒有惡意的,說得可能也有些道理,心裡麵好像確實沒那麼堵得慌了,可是我就是見不得他那樣子,救世主似的。嗬,救世主?呸,這個世界,誰能拯救誰?就像之前,林靖宇在我最難過的時候出現,陪在我身邊,給我依靠,讓我傾心,結果呢,說走就走了。
唉,真是沒用,提到這個人,心裡居然又開始酸酸的。其實也不能怪他,他或許也是無奈,他也不想的,他……怎麼回事,我居然拚命地在給他找理由,找借口。分明應當是很他的,可是,怎麼就是怨不起來?難道女人都是這麼心軟甚至是犯賤麼,明知不值得,還是無法控製自己的心。
“你是灰姑娘嗎?我從來不這麼覺得。”高紀揚站起來,背對著我,陰影正好投在我身上,“而且,我也從來不覺得自己是王子,你以為光鮮亮麗的背後就沒有辛酸麼?”
明明是很平靜的話語,卻無端地透著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