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應也是要給客人們敬酒的,但當我舉起酒杯的時候,段翊楓都會輕輕地按下我的手,柔聲道“你身體不好,就彆喝了。”
當客人們起哄要我喝酒的時候,他不動聲色地擋在我麵前,歉意地向他們說“就讓阿凝以茶代酒吧,怎麼樣,給個麵子,她的酒我喝就是了。”
然後賓客們都起哄,紛紛說段總真是會心疼老婆,段夫人有福氣了。聽到這樣的話,我就羞怯地低下頭,抓住段翊楓的衣角,一副十足的含羞帶怯的小媳婦模樣。
低著頭就沒人會看到我眼睛,因為眼睛是最易暴露心思的。我不像段翊楓,他的演技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連我都不得不佩服。而我不行,我怕彆人會看到我眼裡的虛偽。
事實上,就算段翊楓不給我擋酒,我也不會多喝的。我是很想醉,可是,如果真的醉了,我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要是不小心打破了臉上這張精心打造的麵具,破壞了這場完美的戲,豈不是功虧一簣。
我不能醉,要是沒了女主角,段翊楓一個人怎麼把戲唱下去?我們可是合作夥伴,少了誰都不行。
觥籌交錯,言笑晏晏,整場婚禮,除了之前的那個小插曲,基本順利地、有條不紊地進行了下去。最後,在一片祝福聲中,愉快和諧地拉下了帷幕。
這場婚禮,點燃了a城最火爆的新聞。
婚禮的豪華,盛大,已經吸引了無數的眼球。
段氏大少爺與蓬門小戶女的結合,更是讓人跌破眼球。當然,這在從前也不是沒有過,高紀揚父母不就是這樣的嗎?
可關鍵在於,我。沒有人會真正在意我是什麼人,他們在意的其實是我身邊的人。從前,我身邊的人是高紀揚,可是現在卻換成了段翊楓。偏偏這兩人都不是普通人。
更高潮的是,婚禮進行中,新郎的弟弟來鬨場。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都快可以拍成電視劇了,處處是賣點。
當晚,婚禮結束之後,離得近的賓客們被段家安排的高級轎車送回住處,從外地甚至是國外趕來的客人在專人的引導之下,就近入住到最豪華的套房裡。一切都被安排得井然有序。
我和段翊楓回到了他的彆墅,就我們倆。哦,不,現在是我們倆的彆墅。
彆墅裡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連象征喜事的紅色都沒見到,更彆說是喜字,紅帳幔布。
小時候去去參加親戚的婚禮,其實也不能算婚禮,小山村裡,結婚也不過就是辦幾桌好點的飯菜請一下客。但是再怎麼寒酸,至少到處充滿喜氣,新人臉上洋溢著的幸福也是無比真實的。
新娘的母親會幫女兒梳頭,然後由父親背著送出門,說是要腳不沾地。桌子上放著花生、蓮子等象征吉祥如意、早生貴子的東西,客人們隨意吃,之後真誠地說出心中的祝福。
今天,我的婚禮,什麼都有了,真的是什麼都有了。卻什麼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回到“新房”,終於沒有外人了,於是,他就連裝都不願意裝一下了。彆說是親人的祝福了,就連一點點喜色都看不到。
這哪裡是新房,根本就是我的囚牢。
我是不是太貪心了,明知道是假的,還要奢求那麼多。
偌大的房間就我獨自一人,坐在床上。身邊是空空的,房間是空空的,連心,都是空的。
段翊楓送我到門口,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就在這幢房子裡,他不會走的,我知道。他不會讓彆人認為,新郎第一天就夜不歸宿。
沒有人會知道,我們住在同一幢房子裡,卻還是離得那麼遠。
這是我們約定好的,名義上的夫妻,他不會動我分毫。
可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的鼻子還是酸了,抬頭看天花板上的吊燈,明晃晃地耀花了我的眼。
這就是我的新婚之夜,在豪宅裡,空曠無比的豪宅裡。
一個人的新婚夜。
我看著自己的新郎轉身離開,一刻都不停留,背影那麼挺拔,那麼決絕。我就那麼看著,看著。我並不留戀他,可又為什麼,心裡像是有一抹化不開的酸楚。
在這個夜晚,我整整坐了一夜。
我沒關燈,我怕黑暗。人生已經夠黑暗的了,我不想更無望。在燈光下,至少會有那麼一點點錯覺,仿佛我的生命還是有光亮的。
從來沒覺得這裡這麼大,看著白色的壁紙,和空蕩蕩的房間,眼前的一切好像都虛化了。一整夜,我什麼都沒想,就靜靜地坐著。
當天邊亮起第一抹曙光的時候,段翊楓打開了我的房門。
“翊軒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