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軒……”
“嫂，嫂子。”他咬著牙說出這兩個字來，臉上的表情如喪考妣。
聽他這麼叫我，我倒是微微一愣，這怎麼就肯改口了？當然，我也不習慣，獨生女的我，連被人叫“姐姐”都很少，何況是“嫂子”。
“嗯。”我含糊地回應了一聲，回避著他熾熱的眼神，接著之前的話題，“既然你都認我是你嫂子了，那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
“你還記得八歲的時候發生的事嗎？那年，村長帶著好多人去你們家，連記者都到了。”段翊軒說出的話一下子讓我懵了。他知道我的身世不奇怪，但是他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你怎麼知道？”我急急發問。
“我，因為我就在那些人裡麵，我看到了你，覺得你很可愛。後來你上學後我也常常去看你，看著你一點點長大，慢慢就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看著你越變越美，我不知不覺就愛上了你。”段翊軒一口氣把這些話說完，似乎是怕慢了就說不出來，“事情就是這樣。”
“你的意思是，你大哥資助我上學，派人去我家的時候，你就在那些人中間？”我狐疑地看著他，根本不相信他的話。
“對。”
“你胡說，那時我已經八歲了，就算十幾年過去了，也不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我根本不記得見過你。”聽他還在堅持著剛才的解釋，我頓時就來火了。
“人，總是會變的，長相也是。”段翊軒痛苦地看我一眼。
“你隻比你大哥小一歲，十三年前，你也該有十五了吧？十五歲的人，再變能有多大的變化？”我一聲冷笑。
“總之事情就是這樣，你彆再問我了。不管怎麼樣，反正你都已經嫁給我大哥了，從今以後，你隻是我的嫂子，我不會再來騷擾你的。”段翊軒眼睛裡閃爍著一些亮晶晶的東西，聲音哽咽著說“隻要他對你好，我也就放心了。”
說完，他就轉頭跑起來，留給我一個孤絕的背影。莫名的，有點心疼。他隻比段翊楓小一歲，但不知是不是涉世不深的緣故，看起來完全不像近三十的人。乾淨的眼神，倔強的眉角，一身清爽的運動風打扮，怎麼看都像個正在上大學的大男生。
他跑了幾步，突然又停了下來，晚風把他的話帶到我耳朵裡，“武凝，我愛你。要是哪天，你想離開他了，記得，還有我。”
眼淚，毫無預兆地就流了下來。
段翊軒，對我來說，和陌生人沒多大差彆，可是……
心中湧動著一股暖潮，是感動嗎？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已經有多久沒有出現過這種感覺了。
不，我怎麼能因為一個陌生男人的幾句話就感動呢？這太離譜了，何況，這個男人還是段翊楓的弟弟！
要是我想離開他，還有你？你有什麼？你能給我什麼？你知不知道，我跟你大哥的盟約，就是要搶走你所擁有的一切！你知不知道，你的親大哥，跟你口口聲聲愛著的女人，正在處心積慮地要害你！
如果將來的某一天，你失去了所有，那就是你最親的人做的！而你所說的愛人，就是那個最大的幫凶！如果你知道這一切，你還會說愛我嗎？
感動？嗬，我怎麼可能還會感動呢！無論是誰，都不該激起我這樣的情緒。我隻想做個沒心沒肺，無心無肝的女人。天若有情天亦老，隻有絕情，冷心，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段翊軒，不管我們到底有什麼淵源，就當你說的是真的好了，可是，我是絕不會動搖的！不管你說愛我是真是假，有何目的，都不會影響到我們的計劃。
我擦乾眼淚，硬生生扯出一個笑容，“我不會離開他的，我們早就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除非，有一天，船翻了，我們同歸於儘。”
風吹過竹林，拂過我的麵頰，帶起涼涼的感覺。段翊軒早就不見了，他看不見我的笑，也聽不見我的話，可我還是笑著說出來，也不知是要告訴他，還是講給自己聽。
段翊軒，你最好不是真的愛我，不然，你會敗得很慘，很慘！我無意傷你，可是，誰讓你礙著我的路呢，我也沒辦法。雖然麵對你的時候，我有那麼一絲不忍，可是，未達目的，我是絕不會罷手的。
假如你是為了什麼我不知道的目的故意表現出這副樣子，說明你也不是省油的燈，正好我們來一場旗鼓相當的對弈。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麼對不起了，你很不幸，愛上了一個沒有心的女人，你的愛隻會成為殺死自己的利劍！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毫不留情！當初的高紀揚是不是就因為這樣，才會狠得下心來對我做出那樣的事？現在的我，竟然也成了他那樣的人嗎？
可是，他是為了名利？我呢？我到底是為了什麼？名利？富貴？權勢？這些都是好東西啊，可是，我真的喜歡嗎？我真的想要嗎？
一定是心裡軟弱的一塊又出來作祟了！武凝，你隻要一心想著往上爬，一心想著踩住你的仇人，讓他們永不翻身就可以了！你想那麼多彆的亂七八糟的乾什麼！那些無聊的東西隻會動搖你的心誌！
想到這，夜色裡的我，眼中漸漸透出狠絕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