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自己很慘，可是，在不為人知的角落，在這個世界上，永遠都有比你更慘的人。”我把左手腕上的玉鐲放到上麵一點，露出那條淺淺的印子，“這是我自己割的，以前，我也想過去死。”
接著，我又把右手的袖子卷起，露出小手臂上那條猙獰的疤痕，把手伸到木靈兒麵前，讓她看個清楚。
她看到這些，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看了我一眼，眼裡漸漸又浮現出一絲悲憫。顫抖著摸上我的手，摩挲著那塊凹凸不平的皮膚，一會兒，竟忍不住落下淚來。
“武凝，這一年裡，我們到底都經曆了些什麼？為什麼我們都會變成這樣？那時候，你跟高總就像一對金童玉女般，幸福得讓人不敢直視。那時候，看著你們，我就一直在想，什麼時候，我才能遇到我的那個生命中相親相愛的人。”
“我一直都很自卑，在彆人麵前的陽光全是裝出來的，我知道自己不夠好，所以，從來沒有奢望過能夠像你一樣。可是，看著你們那甜蜜蜜的樣子，我也羨慕啊，當然，僅僅隻是羨慕。”說到這兒，她流著淚的眼中竟然出現了一點笑意，“直到後來，我遇到了雨琛。”
“你是在失去工作之後，在酒吧認識他的，是嗎？”
“是的。”她點點頭，“那時，我隻是個歌女，在旁人眼裡，說得不堪一點，根本就與風塵女子無異。在那樣無助的時候，他就像一束陽光般出現在我的生命裡，帶我走出黑暗。我以為，我的幸福到了，沒想到，卻更加讓人絕望。”
我聽得心中一痛，當初，我遭遇初戀的背叛，高紀揚何嘗不是像救世主一樣出現？可是，結果呢？
木靈兒好像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中，靜靜地訴說著“那時候，高家出了大事，高紀揚進了監獄，你也不見了。我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工作，生活變得一團糟，自從有了雨琛，我覺得老天爺終於要補償我了。我覺得自己變得比曾經的你還幸福，我的羨慕終於不再是羨慕。卻沒有想到，在我最慘的時候，你卻以一個更華麗的姿態出現在我麵前。我是嫉妒你，但我還是願意祝福你的，就像從前一樣。但是，我不想用自己的不幸去襯托你的幸福。”
“那你現在可以放心了。”我笑了一下。
“武凝。”她哽咽了一下，看著我的笑臉，忍不住撲到我懷裡，大聲哭起來。
我邊拍她的背，邊道“靈兒，醫生說你不能再受刺激了，不過，想哭就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一點。”
“那你怎麼不哭啊？為什麼要笑，你為什麼還能笑出來？啊？”木靈兒搖著我的肩，大聲問道。
因為我的眼淚早就流乾了啊，我在心裡默默回答她。
“原本，看到你的華麗人生，我更加可憐自己，可是看到你這個樣子，我怎麼，反而更難過了？”木靈兒流著淚看著我，“因為，看到你這樣，我感到，人生更加沒有希望了。原本，你和高紀揚那樣的相愛，還是分道揚鑣，現在，嫁入豪門，卻沒有在你身上看到一點真正的快樂。”
“靈兒。”我幫她擦了一下臉上的淚痕，歎了一口氣道“這些事情，你先不要多想了，我們也不要多說了，等以後慢慢聊好不好？現在，我隻想告訴你，死，很簡單，真的很簡單。隻有活著，才是最難的。”
“那為什麼還要活著？”
“大道理我不想多說，什麼為了家人，為了朋友，這些話都是空的。我就告訴你，為了自己，僅僅是為了自己，我們都要好好活著。雖然難，可是隻有活著才有希望，無論是複仇也好，重新開始好好生活也罷，死了，就什麼都不可能了。”
“重新開始？不，不可能的，我的人生再也不會有新生了。”木靈兒痛苦地抓著頭發，“我的愛人沒有了，孩子沒有了，以後也不會再有了。”
“那就複仇，去報複那個你恨的人，狠狠地報複他。是他害了你，你一樣一樣還給他，隻多不少，讓他也好好感受一下你經曆過的痛苦。”我麵帶微笑，聲音裡帶著濃濃的蠱惑，“知道高紀揚是怎麼進去的嗎？都是我的傑作。”
她瞪大了眼睛，更加不敢相信了，震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我接著道“靈兒，我是不是很厲害？你看我現在，不是也挺好嗎？你也可以像我一樣的，那個男人把你推入黑夜，你就把他扔進地獄。”
木靈兒眼神茫然地搖著頭，“不，怎麼可以，我不能這麼對他。”
“為什麼不可以，是他害了你，你的一生都毀在了他的手裡，怎麼不可以報複他？”我抓住她的肩，逼迫她直直地看著我的眼睛，“不要把自己當一個女人，不要把自己當一個弱者，隻要我們強大起來，一樣可以把醜陋的男人踩在腳下。那些害過我們的人，要毫不留情，毫不手軟！”
我看她還是搖著頭，口中喃喃自語，頭發淩亂，臉上淚痕斑駁。我知道，她一時半會兒還接受不了我說的那些，就讓她好好想想吧。“靈兒，你做完手術沒多久，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先把身體養好再說。但是有一點，你要答應我，絕對不可以再尋死了。”
見她默默點了點頭，我扶她躺下，蓋好被子，就出了病房。
走出醫院，裡麵那股藥水味還是揮之不去。拿出鑰匙，正要向地下車庫走，卻見對麵馬路上閃過一個人影，分外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