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的靜默無言之後,瑞雯再度開口,拿過了兒子不敢接的對話主導權。
“說不上那我先來問兩個問題吧。”瑞雯顯著提高了音量,“首先,你想出去見見這個世界,為什麼不首先和最親近的家人們我、你的父親或姐姐溝通和交流,而是一聲不吭就跑去下城區的傭兵酒館,去找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你看著我,像是那種要把你一輩子關在家裡的樣子嗎”
羅德一個激靈,略微抬頭,用恍然中又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目光盯住了母親。
“不不像”他試探性地回答,心中忽然湧出了一絲奇怪的希望。
“嗯哼”女人淺淺地翻了個白眼,“然後回答我,你覺得自己是小白臉嗎”
“當然不是”第二個回答倒是斬釘截鐵。
“我也覺得。”瑞雯攤手,“既然不是,那彆人對你進行一番評頭論足,就會把你變成小白臉嗎”
“不會”答複依舊迅速,但語氣卻少了幾分果斷。
“既然不會,那你生氣什麼”
“因為因為他們是在侮辱我,順帶還侮辱了你們”
謔,這倒是個有力且正當的理由,就連瑞雯也是思考了兩秒,才想好接下來的應對話語。
“不錯,他們毫無疑問侮辱了你,所以,你用暴力把這個問題解決了嗎”
解決了嗎
羅德頓時啞口無言,他把那幾個傭兵揍趴下時心裡是很痛快,如果沒有被守備隊當場抓獲,興許還能硬著頭皮說解決了但現在,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並沒有,你隻是用拳頭暫時讓他們閉了嘴,然後拿一個更大的麻煩把你受言語侮辱這件事給蓋了過去。而這個更大的麻煩,也即你因鬥毆被捕,最終是靠你父親派格魯姆去守備隊司令部上下打點、繳納罰金並賠償傷者醫藥費,才擺平下來。”瑞雯直視著羅德的眼睛,嚴肅地總結道,“也就是說,你的拳頭非但沒有解決掉問題,反而把問題變大,並轉移給了你甚至不願意與之溝通的家庭頭上。你覺得,這是正確的處理矛盾方式嗎”
“不是。”羅德無話可說,但旋即嘀咕道,“那我要是沒被抓到”
“那我們家裡從此就住了一個逃犯”瑞雯用明確到甚至有點激烈的表態,迅速地掐滅了兒子的這種想法,“這甚至比給你父親添麻煩更嚴重,千萬不要抱有這種僥幸心理”
“嗯”少年不情願地接受這一點,很快有了新質疑,“那,正確的處理方式到底是什麼嘛。”
“麵對毫無來由的言語攻擊,最好的辦法莫過於無視,其次則是用更犀利的言語反擊。然而,前一個方案要求擁有豐富的社會閱曆和強大的心理素質這些你並不具備;後一個卻又需要極其高超的口才和驚人的靈活頭腦可要注意的是,即使你擁有這些特質,也頂多能在一對一的辯論中占據上風,而就我對這整件事的了解,你麵對的不是一個人,對話也並非辯論而是群起圍攻式的羞辱。動手,會捅出簍子,而不動手,又絕不可能反敗為勝你知道自己是怎麼陷進這種境地的嗎”
她停頓一下,給出了總結性的自問自答“你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了錯誤的地點,麵對著一幫錯誤的人提出了一個錯誤的請求,麵對迅速撲來的後果又采取了錯誤的社交應對連串錯誤疊加之下,這樁事情注定不會有美好的結局。這才是事情最源頭和根本的起始點,現在,你可明白到底錯在哪了”
羅德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洛伊剛剛在馬車裡似乎也是這麼說的,但很顯然姐姐提著他耳朵說的話根本沒有母親這般深入淺出的說服力。
他想不到自己闖了如此大禍卻還能被耐心以待,懷著感激和悔恨認真地聽完了母親的每一句批評,這下才真真是明白自己今日所做之事,到底是有多混賬和糊塗。
瑞雯沒有步步緊逼,而是陪伴在兒子身邊同樣靜坐,注視並等待著男孩反思並理清思路。
“我明白了。”他抽了抽鼻子,想不通自己先前為什麼會這麼蠢,“我保證,再也不會有事情不和家人溝通,去犯這種不該犯的低級錯誤了。”
“很好,鑒於你上次打架後的保證認真遵守了兩年多,我這一次也會相信你的悔過。”瑞雯放緩臉上的嚴肅表情,麵色溫和地從椅子裡緩緩站起,朝兒子招了招手,“該是晚餐時間了,走吧,待會你要在餐桌上向父親和姐姐做檢討,然後回房禁足,閉門思過。期限嘛,就直到我覺得是時候放你去見識世界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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