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中間正門門廳和建築東西兩端各有共三處樓梯上下,甄澄未做多想,直接從正門大廳的華麗階梯登上二層。
為了“儘量還原案發時真實環境”,主辦方以並未告知並且已經確定不均等時間的附加條件限製了每位玩家的行動。
可以想象他們把相應的道具刻意安排在顯眼的地方,是因為時間短到即便是頂尖的大偵探也未必能及時完成必要的探索。
顯而易見,這樣的規則設定讓遊戲遠遠偏離了基本的公平。但不知是對獎品的過度渴求還是出於頂尖偵探的自負;包括甄澄在內,全部六名參與遊戲的玩家皆認可了這種程度的不公平。
至於為什麼寧可改變現場布置也要精準地限製時間還自稱為了“真實還原”,甄澄對此有著自己的猜想。
斯卡瑞家族奉獻出一條他們自身都從未展現出過的,足以成神的非凡之道不可能是為了做義工。遊戲本身中必然暗藏著主辦方的企圖,而涉及到超凡領域的儀式,往往會存在一些對於時間,素材,參與者之類的古怪限定。
隻是她現在並不在意那些,且有充足的理由相信主辦方不會在此時對自己不利。
不疾不徐地走在二層走廊上,甄澄儘量將每一個房間的結構與內容記下。亂糟糟的客房,留有血跡的被服室,育兒間,鎖死的主臥……這裡的牆壁上儘是些看起來樸實平常,仔細端詳卻總覺得人物表情哪裡有些不自然的老照片。
麵對這些很多人看到都會毛骨悚然的詭異畫麵,年僅十六歲的甄澄顯得非常……專業。
既沒有強壓住內心慌亂的表現,也並非粗枝大葉到對環境的氣氛無動於衷。她始終以與年齡不相符但卻十足必要的審慎觀察力審視映入眼簾的每一個細節。不疾不徐地漫步,安靜得猶如一隻波斯貓。
甄澄在尋找,一個在她這般不利的開局下可以扭轉不利奠定優勢的契機。
直到走到儘頭樓梯邊的小音樂廳時,甄澄突然頓住了腳步,繼而猛地轉身,小跑著回到了剛剛經過的育兒室。
地板上沉積著灰塵,這是主辦方布置翻修大宅後故意留下的布置。他們十分仔細地避免留下任何足跡,卻忽視了自然氣流對灰塵形態的影響。
育兒室門口的灰塵痕跡有一個向門外放射性展開的微弱痕跡。這要麼說明布置者沒有關嚴房間的窗戶,要麼則說明房間內有著肉眼難以察覺的通氣口。
這或許是不幸第一個踏入遊戲場地的甄澄唯一的一點優勢了。後麵的玩家,會因為越來越多紛亂的腳印而完全失去依據環境原狀推理的條件。
和很多有著一瞬間就可以過目不忘天賦的偵探不同,甄澄是那種喜歡花費更多時間深思熟慮的類型。通過地板上微小細節的提示,此時她方才想到了剛才一張照片的問題。
掛在牆上的照片是好幾個小孩子圍繞一位老人。他們的臉上掛著成年人般言不由衷的笑容,看起來十分彆扭。然而在一群麵容詭異的孩子之中,吸引了甄澄注意的反而是那老人的麵孔。
老人與正門大廳二層中央的畫像明顯是同一位,不得不稱讚一句百年前畫師的強大技藝。然而吸引甄澄的並非在這裡見到屋主人的照片,而是……他長著一隻十分具有立體感的鼻子。
照片的鼻子實在是太過立體了,以至於讓甄澄本能地感覺和門廳中那副油畫的些許差異……事實上,那隻鼻子真的是從照片上凸起來的!
搬開畫像前複數的座椅與多個同款的兒童玩具,摩挲著陰冷潮濕環境下陳年照片特有的粘滑感,甄澄按下了照片上凸起的位置。她花了很大力氣,方才感受到牆壁內機械裝置的震動。
看似嚴絲合縫的牆壁微微滑動開來,露出可以翻轉的縫隙。直到這時甄澄才意識到可以活動的部位全部被牆紙的接縫天衣無縫地掩飾了。
“可惜這隻是對常人而言的天衣無縫。雖然以我的觀察力並未能直接發現玄機,但同樣的情況恐怕就無法瞞過二號的伊庇倫斯先生的眼睛。他有著參賽者中最豐富的經驗,曾經破解過無數古代墓葬中的機關密室。
如果是四號的因帕斯大偵探,恐怕早在一樓門廳就已經發現一大堆莊園的隱秘了。他正是那個舉世聞名的觀察力首屈一指的家夥。”
甄澄如是思考著,在腦中排除了躲進密道祈求“存活”到遊戲結束的選項,繼而把翻轉的牆壁完全推開,讓室內的光線照進密室。
昏暗的燈光在不知封閉了多久的密室中一晃,甄澄心中猛地一驚。
她覺得,她看到了自己。
死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