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澄看不懂這幅畫。
不是因為畫麵太過抽象,而是所描繪的東西遠遠超出她的認知和想象。
懸浮空間的高大城塞;蝠翅羊角的惡魔;頭頂光環背生多翼的天使;獸首人身的鬼神,光芒萬丈的女神,騰雲駕霧的修士,施展禁咒的魔法師……
她甚至還在畫麵高出找到了一大群看似飛船艦隊,以及巨型機甲的玩意在彼此攻伐。
歸納總結,她隻能分辨出畫麵描述了一場戰爭。戰爭的複雜程度超乎想象,至少有十幾方勢力互相為敵,參與角逐。
而畫麵最右側,接連她在考古隊帶回資料中看到的部分,有一位帶有明顯女性特征的神,獨力迎戰至少六方勢力的圍攻。
諸多扭曲的畸形的,像是長滿無數隻手臂和密密麻麻耳朵的肉球,抑或將無數人剝皮後縫合在一起的參天巨樹之類隻會出現在噩夢中的不可名狀之物,從包圍圈衝出攻殺向右側的女神。
最後……不知是女神被打碎的軀體殘片,還是她手中什麼寶物的碎片,迸射出這幅完整構圖的奇跡之畫。
它淩空而降,飛入了右側仍舊令人震驚,但至少可以理解是出自原始人之手的正常壁畫上。
這……便是正八麵體結構的零號古物。
甄澄根本無從判斷這些畫麵,到底是通過某種古老的神秘留存下來的真實;還是原始人太過豐富的想象力,超越萬年曆史所創造出的奇跡。
越是簡單的技法,就越難進行藝術表達。而用原始的線條體現出一種讓人隻感覺身臨其境的意境,那會是個怎樣的境界?
她隻覺得在這些簡單的線條所勾勒的震撼麵前,米開朗基羅的創世紀簡直就像小孩的塗鴉。
再仔細看,甄澄發現這些恢弘的場景還不是壁畫的全部。那些原始人居然還為畫麵打上了背景網格!
粗看之下,整個戰爭的畫卷似乎都展開在一片經過精心度量的正三角形陣列之中。能夠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度量出精確的幾何形狀,這已經足夠讓人驚訝。
但更令甄澄震驚的,是這些正三角形中隱含著細密裂紋般的虛線。仔細觀察的話,它們構築起一個個複雜的,彼此緊密相連的正八麵體陣列。
在此之上,更多更加細小的紋縷將這個幾何的世界構築成了甄澄根本無法理解的立體形態。
唯有腦海中那扇玄之又玄的大門門縫中透露出的氣息,讓甄澄隱約可以理解到更高維度的結構。
三維的生命體生活在三維的世界中。並不是因為世界隻有三個維度,而是低等生命對近在眼前的更廣闊世界視而不見……
尋常人很難感受到藝術家首次見到一件傑作時,那種眼淚奪眶而出的震撼。
在藝術領域,甄澄認為自己也不過一介凡夫。但她仍舊敢於斷言,哪怕是對藝術一竅不通的愚民,在這幅畫作麵前也不會比她現在的動搖程度好到哪去。
這幅畫麵是帶有魔力的。
顯而易見,這種改寫曆史的遺跡絕不可能被考古隊的攝影師所遺漏。但大都會博物館和安畢斯手機上的情報,卻完全無視了它的存在。
甄澄隻能認為有什麼力量將這幅畫麵抹去了。亦或者……它的存在,根本就無法被拍攝下來?
此時此刻,她傾向於認為1964年那支被曆史遺忘的考古隊,是由於發現了這幅奇跡之壁畫才導致全軍覆沒,埋骨於美洲大陸中部這片荒涼的隔壁。
到此為止,被一係列震驚到有些麻木的甄澄,本以為不會再有什麼能夠讓她動搖的了。但最後一次詳細觀摩畫麵細節時,她還是成功自我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