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骨伸出一根食指,淡淡的熒光在他指尖凝聚。這光芒並不強,勉強可以照亮身邊三尺方圓。
隻見麵前兩步處就是一片水源,上麵是僅容一人站直的穹頂,再遠的地方就看不到了。
到了這下麵之後,葉鳶尋的體力恢複了少許,自己撐著四處搜尋,像在找什麼東西。
“你在找什麼?我幫你。”墨骨說道。
葉鳶尋指著岸邊說“我記得這裡常年停著一艘小船,不大,但是坐兩個人足夠了,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找得到。”
經過了這麼多年,暗道中的船很有可能被衝走了,也有可能早就腐蝕沉底了。
葉鳶尋隻能憑借著從前的記憶搜尋。
而墨骨運氣凝神,向著穹頂揮出自己的蛇鱗鞭。
“彆!”
葉鳶尋害怕他把頂給抽塌了,急忙出聲阻止。
但墨骨安慰她“不用擔心,我隻是借穹頂擦出一點火花。”
果然,蛇鱗鞭接觸到穹頂的瞬間,火星四溢,照亮了岸邊的每一個角落。
二人瞬間就看到了不遠處,靠在岸邊的小船。
“真有一艘小船,葉鳶尋,我們快過去吧!”
空氣中滿是潮濕的黴味,墨骨臉色舒緩,扶著葉鳶尋一起往小船而去。
這艘船的確偏小,可是坐下他們二人也沒什麼問題,不過吃水比較深。墨骨隻能小心翼翼地劃船,防止船艙進水。
“往那邊走,那邊有一個出口。”
葉鳶尋指著墨骨的身後。
後者會意,立馬反向劃船,墨骨此刻已經絲毫不懷疑這條內河能夠出去了,使出全身的力氣開始劃船。二人都有些後悔,當初為什麼不學些能夠禦舟的本領,也好過自己劃這麼辛苦。
很快,一道亮光出現在葉鳶尋的眼前。
她興奮地叫道“快到了快到了!這裡出去之後就是天啟城三公裡外的一條小河,沿著河床應該就可以找到回仙界的那座小島。”
相較於她的興奮,墨骨神情中有些猶豫。
他真的要回仙界嗎?
回去了之後,他又該如何麵對仙尊,如何麵對花之仙山的一眾同門?如何麵對……鳳幽呢?
她從風千陵的手下救了他,護著他,為他療傷,開解他。
可他做了些什麼?
引狼入室傷了鳳幽,差一點破壞神魔井封印,還害得葉鳶尋的靈力暴走。
“我……我不想回仙界了,鳶尋。”
“可是你不回仙界,遲早會被冥弑天抓到的啊!”
葉鳶尋一開始還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墨骨會如此逃避。可片刻之後,她看著墨骨內疚的表情就什麼都懂了。
“墨骨,從前你是被冥弑天洗清了記憶,所以才會如此,我會幫你向師尊求情,讓他明白你所做的一切都情非得已,隻要你誠心向善,仙界一定會接納你的!”
看著葉鳶尋急迫安慰自己的樣子,墨骨無奈地笑了。
“是嗎?如果……是真的那就好了。”
他心中最清楚,仙界的大部分人,其實和魔族並沒有什麼區彆。
自私自利、趨利避害、工於心計是這些人的本性,一旦知道他幫著冥弑天做過事情,就會覺得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即便是葉鳶尋能夠央求仙尊留下他,可陽奉陰違的事情,那些人又做的少了嗎?
但現在的墨骨不想讓葉鳶尋擔心,隻能笑著回答“好,我都靠你了!”
他話音剛落,眼神的黑暗瞬間被洞外的陽光驅散。
看著周圍綠草茵茵、樹木茂盛的景色,葉鳶尋一拍手掌“哈,我們出來了!”
然而,他們的高興還來不及維持多久,忽然就見眼前平靜的小河,竟然掀起了波浪。
那浪濤不像是小河裡的,反倒像是在大海上。
葉鳶尋緊張地抓住小船的船沿,以免自己被浪打下去“這是怎麼回事?”
墨骨稍微比她好一點,穩住了身形之後往下看,隻見河流在船底漸漸彙聚成一個巨大的漩渦。這個漩渦像是有什麼強大的吸引力,正把這一葉扁舟往正中心拉扯,十分詭異。
墨骨知道他們是逃不過了,隻能迅速從身上割下一塊衣袍,把他和葉鳶尋的手緊緊地綁在了一起。
“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這樣下去我們肯定要翻船,你會遊泳嗎?”
葉鳶尋看著他打結的動作,有些慌亂。
“我……我不會啊!”
從前的她是皇祖母麵前最受寵的小姐,學的是琴棋書畫,聽的是佛家經典,又怎麼可能有機會去學習鳧水。
墨骨安慰她說“彆擔心,一會浪打過來你就拉緊我的手,憋好氣,我會帶著你遊上去的!”
“哦,好!”
雖然他這麼說了,可葉鳶尋心裡還是很緊張。
就在片刻之間,忽然一個巨浪向小船撲了過來,瞬間將二人連同那一艘小船一起吞噬。
片刻之後,河麵再度恢複寧靜,而葉鳶尋和墨骨也消失了蹤影。
在他們消失後不久,一個白色的身影飛快來到了小河邊。
他看著淺淺的河流疑惑道“明明就在這附近的啊!”
而另一邊,墨骨和葉鳶尋被水淹沒的滋味並不好受。
葉鳶尋聽墨骨的話,憋足了一口氣,還用一隻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可是水下昏暗冰冷,這種狀態根本維持不了多久。
她想向墨骨求助,可剛準備拽一把他們綁在一起的手,卻忽然覺得肋間一痛!
原本就狀態不好的葉鳶尋,被這痛感襲擊,瞬間把憋得氣全都吐了出去。
緊隨而來的,是倒灌進口鼻的冷水。
那冰冷的液體不像是正常河水,倒像是千年寒冰的冰泉,刺得葉鳶尋的口鼻胸肺隱隱生疼。
伴隨著冷水的灌入,葉鳶尋體內最後一絲空氣也被擠出胸腔,她無助地朝著黑暗中伸出一隻手,意識漸漸潰散。
……我要死了嗎?
……就葬身在天啟城外的小河裡?
……也罷,這大概就是命吧。
這樣也好,至少,她能夠回到父親日思夜想的天啟城,能夠在兒時的回憶中長眠。
就在葉鳶尋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忽然聽見耳邊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