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知道,這個葉鳶尋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靠山師父,如今仙尊閉關,她又被封了仙力,此時謹小慎微隻是為了做樣子演戲,假惺惺的派頭令她很不爽。一想到花仙主同自己說的話,子衿越發猖狂起來。
子衿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笑容,靜靜看著葉鳶尋的腳步停下,慢慢轉過身來。
“你說什麼?”
葉鳶尋挺拔地站著,毫不畏懼地看著眼前的人發問。
子衿抬起手摸了摸自己修飾得漂亮的指尖,眉眼中閃過一絲狠意。
“想知道?可以啊,你過來給我磕幾個響頭,說一句‘子衿師姐,我錯了,我不應該搶你的風頭’,我就把我知道的事情通通告訴你。”
葉鳶尋明白,這是子衿故意在為難羞辱她。
可隻要一想到她說師尊自身難保,葉鳶尋就心亂如麻。
會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嗎?
她冷著臉對子衿等人說“愛說不說不說拉倒!”
說完轉身就要回寒梅殿去。
風千陵尚在,這些弟子還不敢隨便進寒梅殿,也就隻敢在門前囂張。
誰料,子衿瞪了鳴鸞一眼,後者會意,立馬一揚袖子,甩出點點寒星。那些挾裹著靈力的暗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悉數打在了葉鳶尋的手腕上。
葉鳶尋疼得鬆開了提著水桶的手,隻聽“咕咚”一聲,水桶裡的水撒滿了寒梅殿前的台階。
她心裡想著,今天早起擦的台階又白擦了,可還是認命地把水桶撿了起來,默默回到了水井前準備重新打水。
子衿看她這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心裡更加窩火。
明明葉鳶尋都已經是落毛的鳳凰了,憑什麼她還一副自矜身份的模樣?
這回不屑鳴鸞動手,她自己出手打斷了水井上的麻繩。
此時葉鳶尋正扯著麻繩往上提水桶呢,她這麼一打斷,不僅水桶掉進了井裡,連她也向後摔倒。
毫無靈力的葉鳶尋撲在塵土裡,一雙拳頭捏得死緊,指尖都嵌進了掌心。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招惹來這一群人接連不斷的厭惡欺壓。
卻聽子衿冷笑道“看在你這麼可憐的份上,我就發發慈悲告訴你吧,如今仙尊在仙界的口碑已經大不如前,都說他還不如花仙主殺伐決斷,我勸你早點斷了不該有的心思,真當自己是碟子菜呢,哼!”
她輕蔑的說完,領著一大群看熱鬨的人離開了。
葉鳶尋眼神幽暗地趴在地上,一滴滴淚珠滾落塵埃。
“師尊,對不起……”
就算她再笨,再眼盲心瞎,也知道風千陵之所以會淪落到今日的處境,都跟她脫不開關係。
如果不是為了一次次地維護她,或者他還是從前那個不食人間煙火,高高在上的萬仙之尊。
可就在此刻,麵對眾人的欺淩和侮辱,葉鳶尋也無比思念對她溫柔如水的師尊。
“師妹!你怎麼倒在地上呢?”
葉鳶尋循聲看過去,是淩源和落楓來了。
二人把葉鳶尋從地上扶起來,看著她一身狼狽,大驚失色。
“你這是怎麼了?”
淩源不解,不論仙尊如何,葉鳶尋都是他的親傳弟子,再怎麼禁足也不至於到這個地步啊?
落楓則是一直盯著她殷紅的雙手看。
他冷哼一聲道“還能是怎麼了,定然是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眼看著師妹被罰,就跑過來趁機挑釁羞辱,著實可恨!”
看著葉鳶尋布滿細碎傷痕的手,淩源沉聲道“是那些負責灑掃的弟子不負責任,師兄回去就好好整頓他們!”
“師兄!我多謝你們的好意,隻是事情不會比現在更差了,不要因為我再多生事端了。”
師尊已經因為她受到了牽連,她又怎麼好意思再去麻煩彆人呢?
落楓看她摔倒在井邊,想來她是要打水,便自覺走到井邊想要幫她把水打滿。
可誰料,他走過去就看見斷了一截的麻繩在半空中晃悠。
看到此情此景,他還有什麼不明白呢?
分明就是剛剛有人過來,故意弄斷了麻繩,讓葉鳶尋摔倒在了地上。
“可惡!我倒要看看誰敢在仙尊門前如此放肆!”他本就生性嫉惡如仇,如今又見有人如此欺負葉鳶尋,更加惱恨,挽起袖子就要去找人麻煩。
葉鳶尋忙勸道“算了!落楓師兄,如今師尊還在閉關,我不想再惹麻煩了!”
“可是他們……”
落楓想說他們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淩源麵色沉重地把他拉了回來。
“落楓,師妹說的沒錯,如今仙尊在閉關,一切自有他出關之後出來主持,切不可輕舉妄動。”
說完,他又看向葉鳶尋說“師妹,你放心,今後這些雜物你不用乾了,我會派一些老實可靠的人來幫你,如今你仙力驟失,隻怕不適應,還應要勤加鍛煉體魄,以免影響日後修煉。”
落楓聞言,就算再不甘心,也隻能放棄。
他悶聲不吭地走到井邊,把掉進井裡的水桶取了上來,又把繩結重新弄好,打了一桶水就放到了寒梅殿門邊。
葉鳶尋心知他是想要幫助自己,心中感激,謝道“多謝二位師兄,在這種時候還能來探望我。”
說著,她吸了吸酸澀的鼻子。
多少人是等著看她笑話,她是知道的。唯有淩源和落楓二人,卻是真心實意想要幫助她。
落楓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日後,你有什麼麻煩就找巡視路過寒梅殿門前的弟子,他們都是淩源師兄的好朋友,會幫你帶話的。”
“葉鳶尋再次感謝。”
說著,她深深地福下身去。
淩源將她攙了起來說“你好自珍重,我們不便進殿,就先走了。”
葉鳶尋站在井邊,看著兩位師兄離去,心中一片淒然的感覺卻不是旁人三言兩語能夠掩蓋。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風千陵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封鎖她的靈力,並將她禁足在寒梅殿了。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她。
一旦這種被人珍視保護的感覺湧上心頭,葉鳶尋的思念就如同開了閘的洪水一般傾瀉。
她望著遠方的朝陽,心中情緒翻湧。
而在另一邊的花之仙山,往昔本就安靜的仙書閣,如今更加顯得靜謐,無數塵埃在那些光漿裡遊弋。
鳳幽站在墨骨翻窗離開的那間書房,看著窗外的空地已經很久了。這些日子以來,每每入夜,她腦子裡都會浮現墨骨的離開時的模樣。
……他眼中的不舍,唇邊的低語,包含的情誼,隻有她明白。
即便墨骨真的是利用她,想要徹底離開仙界,她也不在乎。
她明白,墨骨的離開,隻是遲早的問題。
隻是這樣突兀的離彆,令人難以接受。明明那道黃符,是她主動交給他的
……或許,亙古以來,先說再見的人,總是最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