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家豪門裡,雖然規矩多、套路深,充斥著各種勾心鬥角,但是最終比拚的,依舊是硬實力。
像沈夫人娘家勢力強大,她就可以就丈夫跟婢女生下子嗣一事,跟丈夫撕破臉皮爭吵;但若換作一個出身低微的妻子,便隻能對丈夫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表現出賢惠溫順的模樣。
“生在這樣的環境裡,能夠讓沈丘失態的事情,不出意外的話應該跟他的母親有關。”顧旭猜測道。
儘管沈丘聲稱,他此行返回金陵城,處理的是他自己的私事,沒有向顧旭或是“壽昌坊”中的任何人尋求幫助,也堅決不肯透露出更多的信息。
但是,在顧旭看來,沈丘拋下勢力龐大的家族,對自己給予高度認可,毅然決然地投奔到自己的麾下,而且在這短短幾天時間裡,把“壽昌坊”經營成了這般欣欣向榮的模樣。
這份信任,這份幫助,顧旭心頭是非常感激的。
他衷心希望沈丘能夠順利歸來,也希望沈丘和他的母親安然無恙。
他沉默片刻,然後從衣兜裡掏出一枚銅幣,念誦著“太上昊天”和“紫微大帝”的名諱,在心頭詢問道“沈丘和他的母親是否一切安好?”
銅幣被他輕輕地拋起,又“鐺”地一聲落在桌麵。
背麵朝上。
答案是否定的。
顧旭皺起眉頭。
然後他再次拋起銅幣占卜“沈丘和他的母親是否還活著?”
這一次銅幣正麵朝上。
顧旭稍微鬆了一口氣。
但他的目光依然凝重,心情並沒有徹底放鬆。
接著他又在心中默念“以沈丘自己的力量,能夠解決這次家族中的麻煩事兒麼?”
銅幣在桌上轉了幾圈,然後背麵朝上“當啷”落下。
看到這樣一幕,他轉頭看向身邊的上官槿,對她說道“你有渠道搜集更多關於金陵沈氏的情報信息麼?沈丘這一回遇到的事情,可能比我們想象中更加麻煩。我覺得我得儘量幫幫他。”
上官槿看到他鄭重的眼神,聽到他嚴肅的口吻,知道他這回的態度是誠懇認真的。
“時小寒說的沒錯,”她想,“他果然是個非常重視同伴的人。”
今年正月,當時小寒還在驅魔司裡養傷期間,上官槿曾經從時小寒的口中套出了很多跟顧旭有關的信息。
那時候,時小寒評價說“我曾經覺得,顧旭那家夥又摳門,又沒情趣,整天隻知道修煉,隻會吃衙門公廚裡的青菜和豆腐,從來不懂得休息,也不會想辦法給自己弄點好吃的東西。就算我想花錢請他去飄香樓美餐一頓,他都經常找各種借口拒絕。
“另外,他在做殺鬼任務的時候,常常謹慎得過分——每打開一道房門,他都會覺得門背後藏著鬼怪,讓我一度以為他是個膽小鬼。
“不過嘛,他雖然看似膽小,但是從來都不會丟下同伴獨自溜走。
“我們兩個在沂水縣常常一起組隊做任務,有時候那鬼怪實力比較強,我就對他說‘你先跑,本女俠殿後’,畢竟作為第二境的修士,有義務保護好第一境的弱者。
“但在這種情況下,他就會對我說,‘女俠大人,你是瞧不起我的實力麼’,然後擋到我的麵前,從衣兜裡掏出一張看上去很複雜的符紙,朝那鬼怪拋去——上官姐姐,我雖然不懂符道,但是我能感覺到,他手中的符威力要比其他人畫的符更加強大。”
上官槿則一邊默默聽著,一邊點頭,同時也會回應幾句話客套話,比如“小寒妹妹你這刀法真厲害,竟然能把‘畫皮’鬼一招秒殺”,比如“飄香樓的食物聽上去真是不錯,真想去嘗嘗”,比如“顧旭竟然真的隻學了不到一年的符篆之術,他這天賦真是離譜”……
時小寒特彆愛聽這些話。
而且當上官槿誇起顧旭的時候,她會表現得比誇她自己還要更開心一些。
“這就是懷春少女的青澀感情麼?”上官槿在腦海中默默想道。
這樣的情感,對上官槿來說一直是陌生、幼稚且可笑的——她覺得人生在世應當全心全意為了事業而拚搏,感情這種東西隻會阻礙她向更高處攀登的步伐。
當然,上官槿也必須得承認,時小寒臉紅和傻笑的樣子非常可愛,讓喜愛一切美麗事物的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在那時候,上官槿還想到一件事情——當初去解決陸氏凶宅案件的時候,不論是數量眾多的功勳還是珍貴的法寶,都沒有能成功說服顧旭前去執行這個任務;然而,楚鳳歌剛一提到沂水縣知事陳濟生身上的詛咒,顧旭一秒也沒有遲疑,就毫不猶豫地啟程出發。
今天顧旭的表現,再次令她想到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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