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依舊憑著強大的毅力,支撐著身體,保持著神誌清明,一刻也不敢放鬆警惕。
片刻後,他飛到了一處幽深曲折的峽穀。
這條峽穀由紫紅色的石砂岩構成,峭壁嶙峋,潭瀑錯落。其最窄處隻有兩三米寬,抬起頭來,僅能在兩崖之間窺見一線天光。
就在這時候,又有兩個人一前一後出現在顧旭的麵前,堵住了他的去路。
這兩人同樣是顧旭的老熟人。
前方是一個身著錦袍、五官硬朗、儀表堂堂的青年。顧旭知道,此人是大齊王朝的大皇子蕭尚元。
後方是一個身著布衫、白發蒼蒼的老者,赫然是大齊皇室的供奉、大皇子的親隨樊誠。
“顧賢弟,好久不見!”大皇子蕭尚元麵帶微笑,率先同顧旭打招呼道。
彆看他的表情友好和善,但在他開口之際,便已施展出“天龍領域”,封鎖了顧旭各個方向的去路。
顧旭靜靜看著他,還有他身後光芒璀璨的五爪金龍虛影,沒有說話。
他仍舊記得,上次在青州府見麵時,這位大皇子殿下就對他的符篆之術極為欣賞,還想把他納入麾下,成為其爭奪皇位繼承權的助力。
沒想到此次相逢,兩人卻站在了對立麵——
一個是皇族貴胄,一個是朝廷欽犯。
“顧賢弟,對於你的修行天賦,我一直都是很認可的,”隻聽見蕭尚元繼續道,“你今天能在‘洛水大會’中奪魁,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本以為,有朝一日,我們可以齊心協力,共創一個輝煌的盛世,一起攘除鬼怪、安定天下。
“隻是我萬萬沒想到,你竟然會在今日這場災難中,扮演了一個非常不光彩的角色。”
顧旭仍舊沒有開口回應。
他所剩不多的真元,在經脈中奔騰咆哮,宛若脫韁的野馬。
見他不說話,蕭尚元笑了笑,又接著道“其實今天,你先是逃出‘六合封仙陣’,然後又擺脫了何逸群的追捕,我是很驚訝的。沒想到一個區區第四境的修士,會在逃亡的過程中,爆發出如此驚人的力量。
“但還好,昭寧公主早就料到,以何逸群那玩世不恭的性格,很可能把任務當做是一場遊戲,稍不留神就會讓你溜走了。
“所以她又通知了我,讓我用‘破空珠’來青要山堵你。
“父皇對你有著強烈的殺意。
“如果由我把你抓回去,那麼不論是父皇還是他手中的‘泰阿劍’,想必都會對我好感倍增。”
蕭尚元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朝顧旭輕輕一指,他背後的五爪金龍便以掀天揭地之勢,朝著顧旭猛然撲來。
所幸顧旭早有準備。
他立即催動真元,施展“焚天七式”第七式“螢焰”。
去年,他曾在“論道之境”中,與四皇子蕭尚貞進行過一次切磋,知道“焚天七式”對大齊皇室成員修煉的《天龍心經》有明顯的克製作用。
刹那間,峽穀中出現了無數星星點點的桔紅色光芒,像是夏夜裡飛舞在田野間的螢火蟲。
在蕭尚元的五爪金龍虛影麵前,這些螢火光點看上去似乎很暗淡、很渺小。
但是當兩股力量碰撞在一起後,踉蹌後退的卻是模樣威風凜凜的五爪金龍。
它發出一聲淒厲的咆哮,繼而碎裂開來,變成漫天亮晶晶的光屑。
不過與此同時,顧旭也因透支真元,臉色變得格外蒼白。
他強撐體力,搖搖晃晃飄在空中,像是風暴中的一葉孤舟。
可蕭尚元並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當顧旭憑借“焚天七式”與蕭尚元對拚的過程中,有十餘根鋒銳的冰棱從他身後“嗖嗖”飛來,如風如電,紮向他的胸腹和咽喉。
這門法術,名為“川凝凍靄”,是皇室供奉樊誠掌握的絕活之一。
一個第六境修士,一個修《天龍心經》的第五境修士,兩人聯手對付一個第四境修士,算得上是以多欺少、恃強淩弱、不講武德。
但顧旭的目光依舊很平靜。
今日這場戰鬥,不是友好切磋,而是生死之戰。
敵人並不會跟他講究所謂的“公平”。
他已打定主意,要用洛司首給他的“替身手鐲”,抵擋住來自身後的致命一擊,以此來爭取時間。
然而片刻後,樊誠的冰棱並沒有如預想那樣刺中他的身軀。
顧旭詫異地轉過頭,一眼又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憑空出現在這條峽穀之中。
其中一人戴著高帽子,穿著花袍子,臉上塗著白粉,鼻尖染成紅色,一副戲台上小醜的打扮。
此人臉上掛著滑稽的笑容,用自己的“巨門星君”法身,替顧旭擋住了這式“川凝凍靄”。
另一人則是個身著青色戲服的年輕女子。她戴著華麗的頭飾,臉上敷著厚厚的粉,化著濃濃的妝,令人看不出她的真實相貌。
“竟是‘青冥’的人來了。”顧旭心想。
不久前,他在前往大穀關熔岩地窟的途中,曾遭到三個蒙麵黑衣人——目前已確認是邙山鬼王的“鬼侍”的追擊。
在那生死攸關的時刻,正是這兩個自稱來自“青冥”組織的人,突然出現在顧旭身邊,趕走了黑衣“鬼侍”們,幫助顧旭脫離險境。
而今天,他們兩個又一次成為了顧旭的救星。
“你們……”
“抱歉,救駕來遲,”青衣女子歉然一笑,對他說道,“顧大人,快跟我走吧。”
青衣女子口中的“救駕”一詞,似乎坐實了顧旭的反賊身份。
但顧旭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
儘管他並不完全信任這個“青冥”組織,可現在他已日暮途窮。與其留在峽穀慢性死亡,不如賭一把“青冥”的立場,從中搏一線生機。
於是,他抓住青衣女子的手臂,青衣女子則掏出一枚“破空珠”,將其捏碎。
伴著一道光芒閃過,兩人一齊消失在原地。
此刻,顧旭再也抵抗不住身心的疲倦。
當周圍的景物變成模糊的色塊後,他兩腿癱軟得不能支持,一切念頭都糊塗了,再也無力去思索什麼。
未等他看清楚自己被傳送到了什麼地方,他便暈倒在地,意識墜入沉沉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