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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道路的儘頭處,有四個人站在陰影裡,目送著顧旭和雪女越走越遠。
一個是手持蒲扇的說書先生。
一個是身穿深藍色長袍的白胡子老道。
一個是滿臉溝壑的駝背老大爺。
一個是肩上扛著木架、木架上有老鼠在跳躍的陰鬱中年男子。
“我已經把故事寫好了,”說書先生率先開口道,“你們也都已經聽了,覺得怎麼樣?”
“我隻是讓你想個辦法讓他們配合我完成儀式,”白胡子老道澹澹道,“沒想到你竟然花了這麼多的筆墨去撮合他們的愛情。”
“我們修的是因果之道,”說書先生道,“若是我們編寫的故事廣為流傳,那麼我們施展法術的威力就會更加強大。
“在這世界上,還會有比人族和女鬼的禁忌之戀更受歡迎的故事麼?”
“有,”駝背老大爺插話道,“《繡榻野史》《大楚太祖豔史》《肉蒲團》《燈草和尚》——”
“——閉嘴,”白胡子老道打斷了他的話,“現在可不是討論這些汙穢不堪的東西的時候。”
“我們晉升鬼王,需要獻祭十萬生魂,”說書先生繼續道,“但在這大齊西疆,我們找不到第二隻被封印在地底的九嬰蛇妖。如是情形下,要製造一場大規模的殺戮,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雪女失去控製。
“她掌握著冰雪大道,屠殺的效率可比我們高多了。
“隻不過,借助顧旭那小子的血液,現階段她抑製住了殺戮的本能,安然置身於人族的城鎮之中。
“若想使她釋放本能,最好的辦法,便是讓顧旭出事兒——而且是在大齊朝廷的手裡出事兒。”
“你這麼肯定雪女會為了顧旭大開殺戒?”一直沉默的陰鬱中年男子突然開口道,“上次我們舉行儀式的時候,她還騎著冰鶴在那兒救人呢。”
“其實,她已經有點喜歡上他了,”說書先生嗬嗬笑道,“否則也不會纏著他去寺廟裡求姻緣簽。都不需要我們用因果法術去強行撮合。
“但她現在很自卑,覺得身為鬼怪的自己配不上他。
“嗬,說真的,我現在都有些羨慕顧旭那小子了。看他身上那些因果之線——大燕的女國主,劍閣的女弟子,驅魔司的女官員………這麼多漂亮女人都對他用情至深。
“要不晉升後,我們把這小子也變成分身算了。在對付女人方麵,一副好看的皮囊還是很有用處的。”
“但顧旭好像並沒有對她動心。”陰鬱中年人道。
“準確來說,他是沒那膽子,”駝背老大爺評價道,“畢竟哪有獵物會主動跟它的天敵親近?
…“而且那個叫時小寒的女孩已經在他心頭占據了太過重要的位置。為了她,他甚至連大燕國的王夫都不願意當。”
“顧旭的想法不重要,”白胡子老道說,“隻要雪女肯為他出頭,那就足夠了。”
“你說的對。”陰鬱中年人點了點頭。
“再說,就算雪女不肯出手,我也有後手逼她動手。”白胡子老道清了清嗓子,從衣袖中取出一根式樣樸素的木簪子。
“這是什麼東西?”陰鬱中年問。
“你整天就隻顧著玩老鼠,居然連這麼重要的東西都忘記了,”白胡子老道鄙夷地瞥了陰鬱中年一眼,“這是陸詩遙當年跳崖自殺後,咱們從她的屍體上取下來的。在我們用‘昭冥禁術’把她變成鬼怪的同時,也把這玩意兒做成了控製她的工具。
“隻要把簪子掰斷,她殘留的人性就會徹底消失,變成毫無理智的、隻會無差彆殺戮的鬼怪。”
“那為什麼我們不直接用這東西?”陰鬱中年皺了皺眉,“為何還要花費那麼多力氣去編故事寫劇本?”
“時至今日,雪女仍舊是我們打造出來的最完美的作品,”白胡子老道慢條斯理道,“她殘留的人性,更是這件作品絕無僅有的精髓。如果可以,我不想把她輕而易舉地毀掉。
“況且,隻要寫好這個故事,讓它順順利利變為現實,那麼我們在因果大道的造詣便能更上一層樓。
“記住,在晉升儀式完成之前,我們可以是編導,是觀眾,但絕不是登台唱戲的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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