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告訴我的。”夏茴搖了搖頭。
“她就是你。”
“嗯,這說明,我有一天會想起來的。”她抿了抿嘴,看向陸安的眼神有些複雜。
沉默著走在河邊,陸安低著頭,不知不覺,夏茴牽起了他的手。
手背滑滑的,帶著藏在袖子裡的溫熱,塞在他的掌心裡。
陸安側頭,夏茴揚起下巴看向彆處。
他握緊了夏茴的手,像在末世裡,拉著她尋找太陽時一般。
和喜歡的人一起吹吹晚風,陸安陪著夏茴走在河邊。
很安逸。
隻是災難還沒結束,過去現在未來糾雜在一起,此時此刻,曾經的她還沒找到光明。
等回到家,夏茴像是無事發生過,直接回了她自己房間。
陸安垂著傷手,坐在電腦前繼續記曾經的事。
河麵結上厚厚的一層冰。
阿夏提著刀迅速奔跑,靈巧的身形跨過亂石,躍過溝渠,往河邊的方向跑過去。
在她身後是一頭橫衝直撞的野豬,體型不是太巨大,不過尖牙已森然發亮,低頭猛衝。
在靠近河岸的時候,前麵的身影縱身一躍,在冰麵上長長地滑行出去,野豬緊隨其後,跑出沒兩步,冰麵驟然破碎,水波炸起,短短片刻又歸於平靜。
阿夏鬆了口氣,拎著刀往回走,她知道,那片冰麵下並不像看上去那樣平靜。
過一會兒,一條巨大的魚尾破冰而出,何清清摟著被淹死的野豬浮上來,用力把它往岸上推過去。
“這是大收獲。”何清清笑道。
“嗯。”
聽何清清說,以前她會捕捉冰麵上的動物嘗鮮,阿夏才想出來這個辦法。
動物不經常過河,但她們可以引過來。
阿夏從車上拿起繩子,把它綁在小推車上,這條野豬足以夠他們吃十天。
“豬心是小錦鯉的!”
“不用你說,還有豬肝。”阿夏給繩子打個結,拉著一頭,試著往前走了幾步。
小推車的輪子發出嘎吱聲,緩慢地往鎮子那個方向過去。
冰麵並不是很安全,隻有何清清確定了可以之後,她們才能試著合夥捕個獵。
這件事趙華不行,陸安不行,唯獨她可以。
趙華匆匆忙忙,深一腳淺一腳地迎出來,像隻瘸腿的鴨子,裹著厚重的大衣,從阿夏手上接過繩子。
“這麼大隻?”
“何清清捉的。”阿夏平靜道。
陸安在研究他們的戰利品,從飛行艙拿出來的電腦和武器。
通訊係統已經廢了,隨著空間站一起完蛋,上麵還有地圖資料,很完善,這一片區域都標注明確,橋在哪裡,怪物的窩在哪裡,活動範圍,還有其他人的蹤跡。
看得出來更新的沒那麼及時,遠處小鎮上那個人在他們眼前死了,也埋了,但是地圖上還有他存在的痕跡。
“那條美人魚那樣的才是重點關注,這個人隻是想起來看看。”國字臉的男人給出了解釋。
他叫陳誌榮,三十來歲,比趙華年紀大得多,但是看上去卻很年輕,趙華二十多歲像四十的老人,滿臉滄桑,眼前這個男人才是陸安認識的,三十多歲的模樣。
許是生活在空間站的緣故,也很少接觸汙染,看上去比他們都健康,連陸安都比他糙一點。
怪不得趙華一直向往空間站。
“你同伴呢?”
“沒找到。”陳誌榮沉重地搖了搖頭,和他一起下來的同伴離開了,在陸安放開他們之後的一個傍晚,無聲無息,一天過去,還沒有回來。
“可能死了吧。”阿夏聽見他們的話道。
“……也可能順著地圖,去彆的地方了,她以前做過觀測,對這片很熟。”陳誌榮這樣說道。
不過他明白,這種天氣下,死亡的可能更大,在目睹空間站掉下來之後,她的精神已經有些不正常了。
作為一名觀測員,長久觀察陸地的情況,她比其他人更清楚留在地麵以後會是什麼樣。
無法回去空間站,不如早點解脫。
陳誌榮看得很開,他是見過末世前模樣的人,在空間站生活十幾年,妻子懷孕兩次都是死胎,他早就覺得,人類已經沒有未來了。
空間站墜落逃過一劫,他又重返地麵,如今這裡已是一片廢墟,也許這就是命,落葉歸根。
“你們關注何清清乾什麼?”陸安對這件事比較奇怪。
“她像是神話裡的生物,有人說人類最早起源於海裡……還有返祖,穩定性……”陳誌榮撓了撓頭,發出學渣的聲音。
他隻是偶爾聽過隻言片語,其實毛都不懂。
趙華上過小學,初中也上了一半,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一邊燒開水給阿夏帶回來的獵物褪皮去毛,邊道“人類祖先不是猴子嗎?我才是返祖吧?”
“你得粘上毛才行。”
陸安瞅他一眼,還返祖……明明都是畸變,汙染後的畸形種。
就算返祖,可能返到劉備身上去了?其實他們老趙家還有劉皇叔的血統?
媽的劉備和末世聯係起來,怎麼都覺得離譜。
陸安暗罵了一聲,理理思緒,繼續問道“也就是說,有可能,會帶武器下來把她捉走?帶去研究?”
“這……”
陳誌榮愣了一下,他還真不知道。
“他們這些災難前的怪……畸變種,早在幼年時就已經完成過信息采集,現在主要是觀察他們這類人在地表的生活,應該不大可能會那樣做。”過一會兒他猶豫道。
“怪物,我們都是怪物。”趙華咧嘴道,“你也會變成怪物。”
陳誌榮沉默了。
“好了,我們應該想怎麼熬過去,而不是什麼怪不怪。”
陸安出聲道,“現在他們監測不到我們了,除非有那種可以在高空使用的熱成像儀……應該沒有吧?”後麵半句話他朝陳誌榮問。
“不用擔心。”陳誌榮道。
趙華歎口氣道,“想那麼多沒用,萬一天上再掉下來一個,直接砸到我們頭頂,跑都跑不了。”
“不會的。”陸安看了阿夏一眼,“要是再掉也是三個一起掉,大家一起死。”
除了阿夏。
她正拿木柴往灶裡添火,然後裹了裹衣服,把雙手湊近火苗。
爐火熊熊燃燒,散發的暖意籠罩在身上,在這種嚴寒天氣,讓人有種微醺般的愜意。
她昏昏欲睡,陸安也打了個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