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劫!
狼群大概是真的走了。
外麵安安靜靜,之前留下的腳印被細雪掩埋,沒有再出現新的痕跡。
小鎮孤立在這裡,又恢複了冷清,隻留他們一群怪物。
趙華清點了他們這些日子攢下的物資,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很多東西沒什麼用,但就是舍不得丟棄。
比如那個太陽能集熱板,沒怎麼用,現在也沒用,但他還想帶著……
還有三輪車,這個東西很有用,放進飛行艙就困難了。
各種衣服被褥,都是災難前的人留下的遺產,收集了滿滿一屋子,不可能都帶,舍棄哪些留下哪些,也讓他撓頭皮,一絲一線都不想放棄。
每一次搬家都是一次了斷,和過去告彆,迎接未知,阿夏當初和陸安從城市出發時,就經曆過一次,大部分收集的物資都留在那裡了。
陸安開飛行艙繞過那附近,高聳的樓房倒塌了大半,如果他們那時留在那裡,第二次墜落時很可能會遭到滅頂之災。
阿夏看不慣趙華看到什麼都舍不得丟的模樣,幫忙整了一會兒就走了,順便帶走了幾件衣服。
她本來穿的是大棉襖,肩膀處已經開線,露出臟臟的棉花,又被針隨意縫了幾下,看上去破破爛爛。
這麼多衣服反正也全帶不走,乾脆換下來,找了一身看上去比較新的羽絨服套在身上,長款修身,看上去不再那麼臃腫。
它之前的主人應該是身材比較高挑的,這就導致阿夏穿上後,下擺比較長,不過她絲毫不在意,把帽子遮在頭上,到陸安麵前轉了一圈,酷酷地揣著兜。
換上羽絨服後有點像夏茴了。
陸安看了一眼,想起來過年要穿新衣服,也找出來一件比較新的羽絨服換上,順便把趙華的外套扒下來給他扔出去,這貨的衣服是最臟的,也沒想過要換。
“我出去了。”
阿夏招呼一聲,拎著柴刀出門,迎麵的寒風讓她不由裹緊了圍巾,連帶著帽子一起裹起來,隻露出一雙眼睛。
溜溜達達來到河岸,遠遠喊一聲,何清清就從水裡冒出頭,然後又潛進去,過片刻拎著魚叉浮起來,用力一甩,魚叉上戳的魚就朝河岸飛過來。
她在開小灶。
阿夏坐在河灘,腳下的土被凍得梆硬,柴刀被隨意扔在一旁,揭開圍巾鬆口氣,拿短匕割開魚,薄薄的鮮魚片送進嘴裡。
呼出的寒氣剛一出口,就從嘴邊飄散。
“那家夥都吃得掉頭發了。”何清清說的是陳誌榮,不僅掉頭發,口腔也開始潰瘍,汙染對他的傷害很大。
阿夏口吻平靜地道“要麼變成怪物,要麼死。”
“很難啊……要我說,空間站就是個錯誤的選擇,所有人一塊拚了,適者生存,過上幾百年,肯定是個炫彩斑斕的世界。”
何清清揮舞著魚叉,長發上的水珠還沒滴落多少,就已經被凍成一縷縷的,看上去有點好笑。
阿夏沒有應聲,小口吃著魚片,過片刻起身去拿了點柴燒起來,把魚架在上麵用火苗舔舐。
如果像何清清說的那樣,她覺得未來這片土地上再沒有人類。
何清清卻覺得早晚重新熱鬨起來,曾經的輝煌消失,轉而變為新的文明,鮫人、精靈、雙頭人、半獸……
這從其他生物就可以看出來,雖然很多變得怪模怪樣,但它們確實在進化。
再現上古神話時代,龍、貔貅、九尾狐、疆良——何清清有這種感覺,因為她真的看見了很像龍的生物。
“你感覺怎麼樣?”她朝阿夏問。
阿夏握了握拳,點頭道“感覺還好。”
“感覺你這樣下去,遲早比我還厲害。”何清清又沉進水裡,隻露出個腦袋,她覺得阿夏以前可能因為能量攝入不足,壓抑了身體。
“不該是這樣的。”阿夏微微蹙眉。
“什麼?”何清清問。
“我覺得……不該是這樣。”她說的話沒頭沒尾,讓何清清有點迷惑。
阿夏閉了閉眼睛,她無法形容那種感覺,仿佛力氣變大,隻是為了更好的捕獵和攝入能量。
她需要一個能夠給大腦足夠能量的身體。
一條魚吃完,她還覺得很餓,朝何清清示意一下,便又是一道黑影飛過來,被她輕而易舉拿刀戳住。
趙華他們不喜歡多吃魚,他們寧願啃又硬又臊的狼肉也不喜歡多吃魚,幾個月幾個月地吃,已經形成生理反應了。
一陣風吹過,像是又開始下雪了一樣,其實隻是地上的雪粒被風卷起來。
何清清半拄著魚叉,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那個女孩。
在她的感知裡,阿夏身上汙染的味道一直在加重。
與所有人不同,她沒有一絲一毫的浪費。
何清清忽然覺得有趣,從某個角度來說,阿夏和陸安很配,他們分彆是兩個極端。
“你說以後小錦鯉會飛嗎?”她移開視線,微微仰頭看向上空。
“不會。”
阿夏搖頭道“陸安說了,鳥的結構和人的結構不一樣,她如果想飛,應該……應該……”
她說不下去了,因為沒記住,陸安無聊時囉囉嗦嗦和她說了一大堆很難懂但聽上去很有道理的話。
想要複述出來卻沒那麼容易。
“我見過。”何清清同樣沒理解什麼結構,但是這不妨礙她幻想。
“你見過?”
“嗯,在一個很古老的電影裡,就有長翅膀的人,還有操控鋼鐵的老頭子,影響彆人意識的光頭……哎,那個光頭做的事和死掉的那個神挺像的。”
何清清甩著尾巴道,努力回憶當初她看過的那個東西。
好像沒有人魚,這讓她失望了很久。
“你也說了是電影,都假的。”阿夏瞅她一眼道。
“說不定真有呢?可惜那個長翅膀的是男的,光著膀子在天上飛,以後小錦鯉要是會飛了,得給她做個能伸出翅膀的衣服。”何清清已經在考慮幫趙錦鯉做衣服的事了。
要是陸安在這裡,一定會非常鄙視“在電影中尋找真實的人腦子一定有病,何清清你有病。”
趙錦鯉會不會飛不知道,不過她的翅膀真的很可愛,還沒有長大,肉嘟嘟的,唯一的遺憾是羽毛灰灰的,不是他們想象中的白色。
“我沒看過多少電影。”阿夏有些羨慕,那時何清清無憂無慮,天天在家裡的浴缸裡躺著聽歌看書找電影。
而她則背著書包上學,直到災難來臨,暴亂發生。
一晃眼十幾年過去,好像在夢裡一樣。
何清清抿一口酒,朝阿夏示意一下,阿夏拒絕了。
酒不是好東西,喝多了會熱,差點和陸安生小孩。
阿夏拍拍手站起來,無聲地握了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