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手裡留的種子,和何清清之前從柳樹那幾個人手裡換的種子都挑著地方種下去,不再像上次在小鎮上那樣小心翼翼。
當時是怕太陽剛出來,季節不對,氣候也不對,浪費了種子,現在他們種也得種,不種也得種,就算種不成,情況也不會更糟了。
再吃一整年的魚,他們都會死,沒有糧食可不行。
“咳咳咳咳……我可能快死了。”陳誌榮更加虛弱了,卻一直吊著一口氣,走路晃晃悠悠,兩個月前就在說這句話,兩個月後依然是這副模樣。
趙華看了他一眼,覺得這貨應該沒那麼容易死。
爐火裡木柴劈啪燃燒著,這一個月好像少了點什麼東西,讓他們都不適應,隻能在閒時多乾點活。
“踏。”
外麵傳來略顯沉重的腳步聲,一隻厚底靴踩在了地上,邁步進來。
阿夏背著一大捆柴,柴刀挎在腰間,進來後把那些枯枝爛葉擺開,在院子裡再曬一通,好留著燒。
她的臉上帶著黑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那麼注重細枝末節,身上也臟兮兮的。
柴刀有些鈍了,阿夏找出磨刀石,撒一點水用力打磨片刻,拿手指刮了刮刀刃,然後思考片刻,在腦袋上比劃一下。
“彆!”趙華和陳誌榮大驚。
哧……
她麵不改色地削下一大截頭發,抬眼看向兩人。
“……沒事,我說你小心點,彆傷了自己。”趙華乾笑一聲。
陳誌榮也鬆了口氣,但還是有點緊張。
阿夏沒言語,又在把另一側也削掉一大截,頓時感覺輕鬆了很多,頭發長了以後總是有這樣那樣的不便。
用手抓抓留下的頭發,她回房找個鏡子看看,像是狗啃的,東缺一塊西少一塊。
阿夏笑了一下,又側著頭,拿柴刀繼續修短一點,磨過以後刀刃還是有些鈍,扯得頭皮生疼,讓她眼角有些顫動。
終於修理完,她回頭看向空空的床鋪。
“當當。”
房門被敲響,趙華的聲音傳進來“該吃飯了。”
阿夏起身打開門,趙華退後一步,仔細看了看她。
忽然奇道“你是不是長高了?”
阿夏抬了抬眼皮,回身在門檻上比了一下,好像確實是。
原來她還會長高的嗎?
她也有點驚奇。
陸安蓄起了一層薄薄的胡須。
自那天開始,他無法再夢入末世。
那一切有如大夢一場,現在夢醒之後終於能睡個好覺了,卻時常失眠,望著窗外星光,不由懷疑那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夏茴是不是也是他幻想出來的?
麵對著現代的繁華喧鬨,陸安恍惚出神,怎麼也不敢想象,短短三百年,這一切就崩塌殆儘。
“如果我說三百年後世界末日你信不信?”
“信啊!怎麼不信?”
趙信博撓撓耳朵,仰頭灌一大口酒,“三百年多長,大清都滅亡了,那時候那些地主不都是末日?這才幾十年,再過三百年原子彈一轟,大家都玩兒完。”
“你兒子的兒子的兒子……十一代孫子是個瘸子,你信不信?”陸安抿了口酒問。
趙信博納了悶兒了,掰著他的腦袋左看右看。
“我覺得你小子是不是進精神病院待了幾個月,怎麼神神叨叨,還搞成這副模樣?咋?滄桑大叔範兒?怎麼搞的?”
陸安不僅胡茬冒出來,精神不振,原本高大的身材也瘦了點,暮氣沉沉。
用趙信博的話來說,塞他一把吉他,扯著嗓子吼“如果有一天,我悄然離去,請把我埋在,這春天裡~!”
絕對比汪半壁還火。
火鍋店裡生意火爆,兩個人坐在角落裡根本不引人注意。
陸安沒說話了,望著火鍋店裡熱火朝天的景象有些唏噓。
“我有個女朋友你知道嗎?”
“知道,就那個……鄙視古今中外都看不起嘛。”趙信博對夏茴的印象還停留在那時,傲氣的不得了。
陸安點點頭,夏茴不是他幻想出來的,那一切真實存在著。
趙信博斂了斂神色,認真道“兄弟,我覺得,你該看一下心理醫生,真的。”
“是嗎?”
“你這樣下去不行,看看你都變成什麼樣了。”
趙信博摸出手機,打開相冊翻了翻,找出來他們當初一起做電工的照片懟到陸安麵前。
他不知道一個人怎樣能在短短的時間裡完全變成另一副模樣,像是變了個人一般。
陸安看著手機裡那個人,怎麼看怎麼陌生。
陸安走了,回去了,帶著酒氣進屋,夏茴回頭看一眼,張了張嘴。
“回來了?”
“嗯。”陸安應一聲,低頭摘掉外套,然後把打包回來的飯放到桌上。
他看看夏茴,靜立片刻,最終沒有說話,轉身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