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不知道去往何處,現在她知道了,要回去,回那個最初的地方。
稀疏的星光掛上天空,隨著時間推移,夜幕完全降臨。
人在樓房裡的時候,看到的範圍很小,視角都被限製起來,但是在野外,能看到很大一片範圍,沒有任何遮擋,天地就顯得非常廣闊。
阿夏坐在空無一人的高速路上,抬著頭,目光深邃而悠遠,不知望到了何處。
那夜繁星漫天,星光穿過百萬年的光陰,靜靜灑落人間。
月光下,何清清仰在河邊,同樣看著燦爛的星河,魚尾輕輕擺動。
“南無阿夏菩薩。”
小錦鯉趴在窗戶邊上,望著天邊月亮,想念那個給她剝栗子的夏阿姨。
陸安也在陽台,望著滿天星鬥出神,他隱約聽到了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仿佛很遠,又仿佛就在耳邊。
回過頭,夏茴正定定地看著他的背影。
“你聽到了嗎?”陸安忍不住問。
夏茴收回視線看向彆處,頓了一下又望向他,“聽到什麼?”
“沒什麼。”
陸安搖了搖頭,重新望向天空,目光怔怔的,思緒不知道飄向何處。
他覺得,剛剛好像聽到阿夏的聲音了。
“我還記得你父親的筆記本上寫的。”
“寫的什麼?”
“十年生死兩茫茫。”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裡孤墳,無處話淒涼。
這是徐教授筆記本上寫的。
他們父女兩個啊……
家人,末世發生時,最重要的就是家人,所有人的結局都是死,唯有家人可以給一絲慰籍。
直到最終,徐教授也沒有找到阿夏的母親,沒有見到最後一麵,那天早上阿夏母親收拾好了家裡,提起包準備出差,關上門的那一刻,就是永彆。
在末世發生後的八年時間裡,他帶著阿夏堅強地活著,把阿夏照顧到成年,也隨之而去。
陸安回來客廳,把陽台的門關好,“你父母一定很相愛吧?”
“還好。”
“徐教授……真想見他一麵。”
雖然素不相識,但是對於這個在末世裡帶一個孩子生活八年的男人,陸安非常敬佩。
自己不用吃東西,不用補給,帶著已經有能力的阿夏走過一千多裡,都感覺到生活之艱難,八年,真的是個奇跡。
好在一切都煙消雲散,他不用再經曆那八年時光。
“後來怎麼樣了呢?未來有沒有告訴你?”陸安又問道。
托馬斯布朗說生命是一束純淨的火焰,我們依靠自己內心看不見的太陽而存在。
阿夏走到曾經居住的城市時,天氣已然變冷,她依然是那身單衣,卻沒有任何不適。
天空飄起了雪花,末世裡的冬天來得越來越早。
這裡已是一片廢墟。
城市沒有半點從前的模樣,那個天台也找不到蹤影。
高樓傾塌,到處是斷壁殘垣,空間站解體的碎片就在遠處,殘留著燒焦的氣味。
沒有被正正砸到,但是墜落的餘波也足以把這座城市完全摧毀。
阿夏站在遠處,靜靜地望著,她仿佛看見一個女孩被埋在廢墟下——如果當初沒有離開的話。
遠處空間站的殘骸還在冒煙,她閉了閉眼睛,過片刻朝前麵走去,在一片廢墟裡找到一把大鎖。
這是她曾經掛在天台門上的。
她坐在旁邊的碎梁上輕吐口氣,寒霧剛剛飄起,就被風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