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延齡點點頭,伸手將腰間火銃摘下來拿在手裡,沉聲吩咐道“開門。”
門口護院不敢怠慢,嘩啦一聲將大堂的門打開。一股熱浪從門口衝了進來,強烈的陽光照了進來,屋子裡一下亮堂了起來。
院子裡的鴰噪叫罵聲戛然而止。可能對方也完全沒料到裡邊的人忽然打開了門,驚訝之下便都閉了嘴。在他們驚訝的目光中,一個人用手遮住陽光緩步走了出來,站在大堂門口的台階上。那人錦袍華服,相貌英俊。隻是此刻臉上帶著一股狠厲的笑容。
“你們誰是頭兒?”張延齡沉聲喝問道。
院子裡眾強人下意識的沉默了片刻,那絡腮胡子大漢哼了一聲,沉聲道“你蔣爺爺在此,你又是誰?”
張延齡看了那絡腮胡子大漢兩眼沉聲道“你是他們的頭兒是麼?青龍山的好漢是麼?本人張延齡,大明建昌候。你們好大的膽子,光天化日之下意欲何為?”
絡腮胡子大漢哈哈大笑道“侯爺是麼?那更好了。爺爺們要吃飯,要花銀子。張侯爺若是識相,便交出錢財來。我等兄弟自然不為難你。饒了你們所有人的性命。倘若不識相,今日這客棧裡的人一個也彆想活。我青龍山的兄弟從開都是殺人不眨眼,管殺不管埋。”
“對,管殺不管埋!殺個乾乾淨淨一個不留!”旁邊眾強人也大聲叫嚷道。
張延齡冷笑一聲擺擺手道“都彆吵,隻是求財,事情好辦的很。銀子我有的是。隻是,你們來遲了一步。你們昨日來,我們還帶著十幾萬兩銀子在身上。但可惜的是,昨晚我們買了這裡的百姓的田地,銀子是一兩不剩了,全換了地契了。要不這樣,你們派幾個人跟我們回京城,到了京城我拿幾萬兩銀子給你們花銷花銷便是。”
絡腮胡子大漢哈哈大笑道“張侯爺,你當我們是傻子麼?跟你回京城去取?豈不是自投羅網?我們現在就要。”
張延齡笑道“蔣頭領倒也不傻,但是我說了,銀子都買了地了,沒銀子了,那可怎麼辦?就算你們殺了我們,不也還是沒銀子麼?”
那姓蔣的絡腮胡子大漢嘿嘿笑道“不是有地契麼?地契也是一樣。”
張延齡笑道“我還沒聽說過強盜搶地契的。你們打家劫舍的綠林好漢要地契作甚?打算蓋莊園收租子麼?這可是聞所未聞,天大的笑話。”
那絡腮胡子大漢愣了愣,強辯道“地契可以換銀子,我們拿去賣給彆人換銀子,不成麼?”
張延齡大笑道“強盜又要做起生意來了麼?彆人有銀子買你們的地,也不敢跟你們交易啊。你是不是忘了你們是強盜身份?彆人有銀子你們不去搶了來,還拿地契去換?是不是瘋了?”
那絡腮胡子支支吾吾答不上來,怒道“你管的寬,老子怎麼做要你來管?”
張延齡收斂笑容,臉色變冷,厲聲喝道“我當然要管,爾等受人指使扮做強人來打劫,意圖搶我們的地契,這膽子可忒大了。周家給了你們多少銀子?你們竟敢膽大包天到如此地步?你們平日在縣城裡鬨鬨事打打人欺負欺負百姓這些都是小事,但你們若真要扮做強盜搶劫,那便是死罪,明白麼?一群蠢貨,居然受人鼓動性命都不要了。周壽還是周瑛叫你們來的?”
一杆強人驚愕失色,他們萬萬沒想到對方三言兩語便揭穿了他們的身份,仿佛親眼所見一般。一個個都目瞪口呆的發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那絡腮胡子也是楞了楞,但旋即哈哈大笑起來道“你這廝說了這一通話,老子們一句沒聽懂。看來你們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看不起我青龍山的兄弟們了。既然如此,可就莫怪我們心狠手辣了。張侯爺,老子最後問你一遍,交不交出地契來?”
張延齡冷笑道“這位兄弟,你非要自認自己是強盜是麼?強盜可是要殺頭的,我可不是嚇唬你。”
“廢話什麼?地契交不交?不交便殺光你們。”絡腮胡子一抖大環刀,大聲吼道。
張延齡點點頭,轉身向著身後門內伸手道“拿來。”
絡腮胡子心中狂喜,還以為張延齡是怕了,叫人取地契來雙手奉上,正準備說兩句什麼‘敬酒不吃吃罰酒’‘不見棺材不落淚’之類的話來奚落,卻發現張延齡手中拿到的是一隻冒著煙的火折子,頓時有些滿頭霧水。
隻見張延齡拿到火折子之後,右手將攥著的黑魆魆的燒火棍一般的火銃對準了絡腮胡子大漢,毫不猶豫的點燃了火藥引線。眾強人傻傻的看著張延齡做了這一切,看著那引線冒著藍煙嗤嗤的燃燒,忽然間有人意識到了什麼。
“那是……火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