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延齡等人恭送朱厚照離開之後,站在城頭看著下方忙碌的敵軍營地沉默不語。
陳式一道“侯爺也去歇息吧,巡城之事交給我們便是。侯爺也忙了一天了。”
張延齡緩緩搖頭道“此刻如何能睡?明日城池必破,今晚是咱們最後的機會,必須要做些什麼。否則明日便坐以待斃了。”
張隱沉聲道“但是現在,我們能做什麼?”
張延齡轉頭對張隱和陳式一微笑道“二位想不想去韃子營中逛一逛?”
張隱和陳式一驚愕道“侯爺的意思是……襲營?”
張延齡緩緩點頭道“擒賊先擒王,明日這南城最是凶險,要破也是破這裡。如果能將南城韃子首領擒獲,或許能扭轉局麵。”
張隱和陳式一相視一眼,都目瞪口呆。侯爺想的居然是去韃子營地之中擒獲敵酋,這也太危險了。韃子營地之中燈火通明,都在忙活著。這可不是偷襲,一旦被發現,立刻便會陷入重圍。這可不是一個好主意。
“富貴險中求,我知道這很冒險,但是我們沒有退路,隻能冒險一試。哪怕就是打亂韃子的進攻計劃,拖延他們的進攻時間,便都離援軍抵達進了一步。就算死在敵營,也算是我儘忠儘力了。事到如今,咱們要兵沒兵,要物資沒物資,隻能行奇招險招了。”張延齡輕聲道。
陳式一噓了口氣,沉聲道“卑職帶人去,侯爺不必去冒險。卑職無牽無掛,死了便死了。侯爺可不能有事,否則那便是卑職的失職。”
張隱道“陳兄弟,我同你一起去便是。你武技高,我作戰經驗比你豐富,襲營我在行,你我一起,可望成功。”
陳式一擺手道“不不不,張大哥你有家室。嫂夫人有身孕在身,豈可冒險。我光棍一個,無牽無掛,我去便是。”
張隱笑道“這是什麼話?你我是結義兄弟,豈能教你一人犯險。”
張延齡在旁沉聲道“都不必謙讓了,咱們一起去便是。今晚不能成功,明日咱們都未必能活。若是都死在敵營,黃泉路上倒也有伴,咱們說說笑笑見閻王便是。元成大哥,集合火銃隊兄弟,吃飽喝足,檢查火器,準備出發。”
趙元成點頭應了,自去準備。
張隱和陳式一也不爭了,侯爺說的也是,明日未必能活,也沒什麼好爭的。留下來的也未必能活著回家。
眾人整頓裝備,很快在城牆上方集合。按照張延齡的布置,盔甲外邊罩上破衫,發髻解開,披散頭發,打扮的跟韃子士兵的樣子差不多。這一招在白天隱憂韃子渡河的時候便用過。雖然細看必有破綻,但是這是晚上,或可迷惑韃子。
準備停當,已然是二更時分。一行人從西側城牆縋城而下。西邊的城牆沿著陡坡而建,下邊便是懸崖,所以並不擔心有韃子在此窺伺。
下了城之後,一行三十幾人用準備好的繩索沿著陡坡邊緣移動到外側,鑽進一片黑乎乎的林木之中消失不見。
不久後,一小隊扛著木頭的黑影從韃子營地西側的篝火照耀處現身,朝著營地走去。
營地邊緣巡邏的兩名韃子士兵立刻發現了他們。大聲嚷嚷走過來道“乾什麼的?”
張隱走在頭裡,指了指肩膀上的木頭。那韃子士兵道“你們怎地跑到西邊砍木頭了?就知道偷懶,大夥兒都是在坡下林子裡砍木頭的。真是奇怪。你們前軍還是後軍的?”
張隱笑了笑還是沒說話。
那韃子士兵走近道“怎地不說話?問你話呢。你怎麼看著這麼眼生?”
張隱憨笑著上前,猛地伸手抓住那兵士的喉嚨,用力一捏,喀拉一聲輕響,那兵士喉管碎裂,身子軟倒。旁邊另一名韃子士兵見狀轉身便跑。一個黑影迅捷無比的趕上,用肩膀上扛著的一截樹乾結結實實的砸在那兵士的後腦上。那士兵噗通倒地。
“拖走!扔斜坡下邊去。”張延齡低聲喝道。
幾名校尉迅速將兩具屍體扛著扔下斜坡。
“阿裡木,那邊沒事吧。”遠處另外兩名舉著火把的巡邏兵士聽到動靜,朝這邊問道。
“沒事!”張隱含混答道。
兩名韃子往這邊走了幾步,又轉身走開了。
眾人鬆了口氣,扛著木頭往營地裡走去。恰好遇到一群抬著原木累的大汗淋漓的韃子士兵走來,也無暇去看眼前這群人。於是張延齡等人扛著木頭混跡其後,消失在雜遝的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