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麟無語,隻得拿出藏在皮囊裡的一壺烈酒來遞給張延齡,口中道“他都這樣了,還能喝酒麼?豈不是送他命?”
話猶未了,卻見張延齡咬開壺塞喝了一大口酒噗的一聲噴在趙永勝胸口的傷口上。連噴幾口之後,用紗布擦拭傷口上的血痂,直至露出傷口翻卷的血肉來。這一清洗,本來已經結痂的傷口又有大量鮮血湧出。
“烈酒消毒這是第一步,然後便是上藥縫傷口。小公爺幫我按住他,我要動手了。陳千戶也幫忙。”張延齡沉聲道。
陳式一和朱麟一人按肩膀,一人按腿,將趙永勝的身體控製住。但見張延齡從懷中取出陶瓶,將一整瓶的急救散粉末儘數傾倒到傷口中去,迅速的抹勻,然後拿起匕首和麻線開始縫合傷口。
縫合的手法甚是粗暴,匕首尖挑起血肉,用小刀穿一個洞,再用麻線穿過,來回數次,由內向外,依次將傷口縫合起來。
趙永勝即便是在昏迷之中,也疼的身子顫抖,口中發出呻吟。朱麟和陳式一不得不用力按住他的身體,讓張延齡操作。
張延齡也是滿頭大汗,兩隻手在傷口裡摳來摳去,弄的滿手血跡,顯得殘忍無比。
終於,張延齡將最後一根麻線穿出,和另一頭打結切斷。又取出一瓶急救散將藥粉灑在傷口上,灑成厚厚的一層。再用紗布緊緊的圍著趙永勝的身體纏繞數圈,裹緊傷口。
紗布上不一會便有血跡滲出,但滲血的麵積並不大,張延齡叉著兩隻滿是血的手,籲了口氣“好了,血應該是止住了,傷口也縫合了。剩下的就看他造化了。”
朱麟無語道“這便成了?”
張延齡道“沒辦法,事急從權,隻能如此。要是有縫合專用針線,傷口還可縫合的好看些。可惜我沒有帶來。趙守備這傷口太大了,必須內外縫合,用藥粉止血。否則他撐不過今晚。”
朱麟道“沒想到你還會醫術。”
張延齡道“我懂個屁,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罷了。但我有急救散,這是外傷神藥,否則我不敢這麼乾。他身上還有其他傷口,再處置一下。”
張延齡立刻動手,用烈酒清洗趙永勝身上的其他十幾處傷口,那些傷口都不是致命傷,但是不處置也有感染的風險。清洗之後上藥包紮,忙活了小半個時辰,總算是忙活完了。
趙永勝失血過多,張延齡能想到的辦法便是給他灌些極淡的鹽水補充體液。灌了兩大碗鹽水之後,這才洗了手,讓人將亂七八糟的東西清理出去,鬆了口氣。
“趙兄弟,延齡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熬過了今晚你便能活,我記得你有妻妾家室,有兒有女,萬不能放棄。我知道你聽得見,一定要熬過去。隻要你熬過來,後麵便有大好前程了。”張延齡對著昏迷的趙永勝沉聲說道。
趙永勝鼻息咻咻,毫無知覺。
朱麟看著張延齡,心中頗為感歎。對張延齡,朱麟本就已經早有改觀,今日見張延齡對一名邊軍守備如此上心照顧,足見他不是一個有情義重義氣之人。這可不是能裝出來的。
“今晚讓他留在這裡,命人時刻觀察他的情形。一旦發燒,或者有其他的變化,便立刻稟報我。能不能熬過去,得看造化了。”張延齡對陳式一吩咐道。
陳式一點頭道“侯爺住哪裡?”
朱麟道“你家侯爺今晚住我帳篷裡,我正好要和你家侯爺說話。延齡老弟,肯賞臉麼。”
張延齡笑道“小公爺不嫌我睡覺打呼嚕便成。正好還可以有酒喝。”
朱麟笑道“莫聲張,這是軍中,咱們隻能偷偷的喝一些。走吧,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呢。”
……
朱麟的帳篷裡,張延齡坐在草鋪上,麵前擺著一些乾鋪肉和兩壺酒。朱麟盤腿坐在對麵,微笑道“延齡兄弟,咱們先乾一口,慶賀此次你能保護皇上死裡逃生。”
張延齡一笑,抓起酒壺咕咚咚連喝數口,放下酒壺後,長籲一口氣讚道“好烈的酒,小公爺還是喜歡喝烈酒,確實過癮。”
朱麟也喝了兩口,抹著酒漬笑道“回京城請你喝最好的酒,我知道你喝不慣。湊合著吧。”
張延齡點頭道“一頓酒你是跑不了了。”
朱麟沉聲道“一頓當然不夠,我知道這一次你是送了一場功勞給我。這場功勞我請你喝一萬頓酒也抵不上。不過……延齡老弟,我有些疑惑……”
張延齡微笑道“我知道,你想問,為什麼我要寫信給你,讓你帶兵前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