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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張延齡剛剛起床洗漱完畢,馬全便匆匆從前庭趕到後宅稟報,說宮中有人前來傳旨。
張延齡忙來到前廳,便看見張永站在前廳之中。張延齡忙上前行禮。
“張公公,延齡有禮了。”
張永見到張延齡,臉上立刻露出笑容來,忙還禮道“侯爺好。咱家一早便來叨擾,實在抱歉的很。侯爺昨日才回京,本不該來打攪侯爺的。還望侯爺不要怪罪。”
張延齡笑道“張公公這麼客氣作甚?未知公公有何事前來?”
張永笑道“還能有什麼事?皇上得知侯爺回京,昨日下午便想要侯爺進宮見駕的。大夥兒勸他說侯爺你剛回京城,風塵仆仆,征塵未洗,怎也要歇息半日,跟家人團聚團聚。皇上這才沒有傳召。這不,一早皇上便要見你了,我便是奉旨叫你進宮見皇上的。侯爺,勞煩你辛苦一趟吧。”
張延齡笑道“公公客氣了。其實皇上不傳召,我也是要進宮見皇上和太後的。公公稍候,我這便更衣進宮。”
張永連連點頭,躬身笑道“好,咱家在這裡等著便是。”
張延齡命人給張永上茶,讓他在前廳等候。快步去後宅說了情形,徐晚意忙命人伺候張延齡更衣。
張延齡和張永騎著馬直奔皇宮。路上,張延齡簡單的詢問了幾句皇上回京之後的情形,張永倒也並不隱瞞,說出了一番讓張延齡目瞪口呆的話來。
“侯爺,最近風聲好像不對。皇上回京之後上了一次朝,結果和外庭諸位大人們在朝上便鬨翻了。朝會還沒結束便退朝了。現在搞得很僵。”
張延齡愕然道“因為什麼鬨僵了?”
張永道“還能因為什麼?因為此次皇上偷偷出巡的事情唄。內閣幾位大學士和外庭官員們要皇上下詔承認錯誤。承擔宣府鎮此次長城十幾處隘口和幾處要塞被搗毀,以及死傷七千多軍民的責任。”
張延齡苦笑道“這是要皇上下罪己詔啊。皇上當然不肯,難怪會鬨翻了。”
張永道“可不是麼?外庭這些人著實過分了些,這不是逼著皇上臉上無光麼?強按著牛喝水麼?皇上那脾氣,我是知道的,本來還以為擊敗了韃子,回來後會被文武官員們讚揚一番呢。結果不但被他們當場否認,還要皇上認錯,皇上少年心性,怎肯如此?這不就鬨僵了麼?”
張延齡皺眉不語,他知道這件事定然沒完,但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劉瑾怎麼說?他有沒有勸皇上?”張延齡問道。
“劉瑾?他會規勸皇上?豈不是笑話。侯爺還不知道吧,劉公公回京那天,大學士謝遷當著皇上的麵打了劉公公三個大耳光,劉瑾氣的要命。當天晚上便鬨著要上吊,說不連累皇上。皇上特地安撫了他許久。皇上心裡定然也是因為這件事生氣的。劉瑾現在恨他們恨的牙癢癢,巴不得皇上給他們臉色看呢,怎會規勸?內閣幾位大學士前天還去拜謁了先皇陵墓,據說哭的昏天黑地的,向先皇哭訴。皇上知道了更是生氣的很。現在是外邊生氣裡邊生氣,相互都生氣,誰也不肯讓步。哎!”張永歎著氣說道。
張延齡聽了這話,更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看來,劉瑾粉飾皇上巡邊的計劃沒有奏效,外庭根本不買這個賬。當初劉瑾找自己談這件事的時候,張延齡便想提醒劉瑾,彆人不是傻子,不會相信劉瑾的話。他說什麼皇上主動迎敵的話明顯是拿拳頭往彆人眼裡塞,把彆人當瞎子。
不過張延齡之所以沒有說出來,那是覺得或許看在皇上的麵子上,彆人不會戳破這件事,大家大事化小,就這麼糊弄過去了事。但現在看來,外庭顯然不肯糊弄。
至於那謝遷當著皇上的麵打劉瑾的舉動,乃至外庭讓皇上下罪己詔,甚至跑去拜祭先皇陵墓哭訴的舉動,更簡直是對朱厚照的無視了。外庭這幫人若不是瘋了,便是眼裡根本沒拿朱厚照當回事。在他們心中,皇上就該聽他們的話,當個言聽計從受他們控製的皇上。皇上偷跑出京巡邊這件事顯然讓他們覺得失去了掌控,故而開始強力施壓,要讓朱厚照低頭了。
情形若是如此的話,一場風暴怕是真的無可避免了。
辰時時分,張延齡走進了乾清宮後殿。遠遠的,他便看到了朱厚照在後殿花園的空地上站著,手裡拿著一柄弓箭對著幾個靶子正在射箭。
旁邊,劉瑾提著一支箭壺在旁伺候著。
朱厚照一箭射出,劉瑾在旁大聲讚道“射中了,皇上當真箭術百步穿楊呢。正好射在咽喉上。這要是真人,豈不是一箭斃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