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健臉色鐵青回到公房大廳之中,李東陽謝遷韓文等人也跟著進來。
“諸位,你們怎麼看?”劉健沉聲道。
“豈有此理,皇上這明顯是敷衍咱們。這樣的答複和沒有答複有什麼兩樣?我們等了半天,難道便是這樣的結果麼?”謝遷怒聲道。
“三位大人,看來皇上並沒有意識到這一次咱們的態度是堅決的。皇上還以為和之前一樣可以輕易的搪塞過去。看來得要讓皇上知道,敷衍是不成的,包庇劉瑾他們是絕無可能的。”韓文大聲道。
“對,皇上這般態度,著實叫人氣憤。竟然寧願自己替他們擋罪,也不肯嚴懲他們,這可真是走火入魔了。老夫覺得簡直不可思議。老夫甚至懷疑,皇上是被劉瑾等人蠱惑的失去理智了。”刑部尚書閔珪大聲道。
“教我說,這恐怕是那張延齡的主意。三位大學士聯名上奏,皇上怎會不知輕重?皇上若是敷衍,上午當著三位大學士的麵便拒絕了,何必等到現在才傳了這樣的旨意?午後那張延齡進宮見了皇上,必是這廝搗鬼。這廝能言善辯,詭計多端,咱們彈劾的名單裡又有他,他豈能不全力蠱惑皇上脫罪?”兵部侍郎許進道。
劉健皺眉沉吟,見李東陽在旁撫須不語,於是沉聲道“東陽,你怎麼不說話?你怎麼看?”
李東陽忙道“劉大人,各位大人。我覺得,皇上還是表達了悔改之意的。皇上願意明日早朝對百官謝罪,這已經是很好的態度了。之前咱們要的不就是皇上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麼?如今皇上肯這麼做了,我們何不順水推舟?咱們拒絕領旨,這已經是極為不妥了。要是繼續下去,不知道會是怎樣的結果。要不然咱們再上折子,請求皇上將劉瑾當人貶到南京去,離開皇上身邊。這樣皇上也認了錯,劉瑾等人也不能蠱惑皇上了,豈不是無需在對抗下去麼?”
李東陽話音剛落,謝遷騰地站起身來,大聲道“李大人,事到臨頭,你想打退堂鼓了麼?你怕了?除惡務淨,劉瑾等人此次不除,日後比死灰複燃。你居然又想和稀泥?絕無可能。我堅決不同意。這一次必須徹底解決此事。不但要彈劾了劉瑾等人,還要將八虎徹底鏟除,永絕後患。”
李東陽皺眉道“謝大人,莫要激動。老夫不是和稀泥,老夫是覺得,皇上的聖旨明顯已經是做了讓步,考慮到現在才下旨,這恐已經是皇上的極限了。非要達到咱們的目的,反而適得其反。”
韓文嗬嗬冷笑道“適得其反?我等眾誌成城,必能達到目的。皇上隻是抱著僥幸心理,想要討價還價罷了。皇上既然讓步了,那便還會讓步。劉首輔,我看,本官可以和六部官員上折子了。咱們不但要上折子,而且要集體去伏闕麵爭,施加壓力。若皇上再不理,那便百官一起上折子,於乾清宮前靜坐。皇上不應允,咱們絕不罷休。”
劉健緩緩站起身來,沉聲道“那好,韓尚書率六部官員再上奏,我等前往乾清宮前伏闕麵爭。”
李東陽道“劉大人……”
劉健沉聲道“東陽,開弓沒有回頭箭。在這件事上,我們沒有退路。這一次不除劉瑾等人,今後我們再無機會了。上上下下那麼多人盯著,這一次我們絕不能退縮。東陽,你如果有其他的想法,可以不進宮去,我絕不怪你。”
李東陽嗔目起身,待要解釋之時,劉健已經舉步而行。謝遷韓文等一杆義憤填膺的官員們紛紛跟著他出了大廳。李東陽無奈,也隻得舉步跟上。
“他們都已經昏了頭了,李大人你大可不必湊熱鬨。”身旁一人低聲道。
李東陽轉頭,看到了焦芳微笑的瘦削的臉龐。焦芳一動不動的坐在椅子上,壓根沒有動身的意思。
“焦大人,你不打算去麼?”李東陽皺眉道。
“我去作甚?我可不湊這熱鬨。”焦芳道。
“可是,昨天晚上,你在劉首輔後宅水榭之中,可不是這個態度。正是你提議要將張延齡也一並彈劾的。對了,還有左都禦史劉宇劉大人,好像今天到現在都沒見到他。”李東陽道。
焦芳嗬嗬笑了起來,眼神閃爍,卻沒有回答。李東陽腦海之中電光閃爍,忽然間像是明白了什麼。
……
乾清宮後殿之中,傳旨太監帶回了聖旨,也帶回了外庭的回話。
朱厚照聽了之後怒不可遏的叫了起來“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這還了得?”
“皇上,奴婢早說了,他們是不會接受皇上的善意的,他們還也許將皇上的善意當成軟弱可欺。他們這是已經公然的抗旨了。皇上,這幫外庭官員已經囂張跋扈到眼裡真的沒有皇上了。”劉瑾輕聲道。
朱厚照抬腳踹翻了椅子,大聲道“他們是不是瘋了?這幫家夥到底想要乾什麼?要造反不成?舅舅,怎麼辦?”
張延齡沉聲道“造反倒是不至於,不過得以防萬一。皇上,恐怕你要給臣擬一道旨意,讓臣能出宮行事了。”
朱厚照正要說話,高鳳快步進來稟報道“皇上,內閣三位大學士和六部官員數十人進宮來了。已經到了乾清宮門口。”
朱厚照道“糟糕,他們莫非要衝進來了。攔住他們,快攔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