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萬雙眼睛緊緊的盯著兩人,神情緊張之極。兵士們心情複雜,一方麵馮四海平日打罵士兵橫行霸道而且克扣糧餉著實可恨,眾人不希望他贏。但另一方麵,這位侯爺一來便指責眾人,還貶低振威營將士,傲慢無禮,令人厭惡。馮麻子是代表振威營的,他們又不希望他輸。
於此同時,這又是一場生死對決。要出人命的。所以人人都緊張無比。
陽光炙烤著大地,馮四海挺著長槍惡狠狠的盯著對手,臉上全是汗珠。猛然間,馮四海張口發出一聲震耳的怒吼,須發上的汗水飛散開來。下一刻,一人一馬如一支箭矢一般的激射而出,衝向對手。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馮四海這一衝鋒,臃腫的身體忽然變得矯健,整個人也變得衝擊力十足。人馬合一,氣勢淩厲。
“殺!”馮四海的吼聲響徹教場,驚得四周樹木上的飛鳥撲棱棱驚惶逃逸。
陳式一沒有動,舉著長刀看著對手快速接近。雙方的距離很快縮短。在馮四海的長槍刺出的一刹那,陳式一撥馬偏轉,輕巧巧的躲過了這雷霆一刺。
馮四海也沒指望一槍斃敵,一槍刺空立刻長槍回旋橫掃,要將陳式一掃下馬來。陳式一像是算準了這一切似的,身體仰倒在馬背上,馮四海的長槍貼著他的鼻尖帶著風雷之聲掃了個空。
雙馬錯開,瞬間到了十丈開外。馮四海調轉馬頭,蒙著頭再次衝來。
這一回他提槍在手蓄勢待發,讓對手不知他是挺刺還是橫掃。待兩人接近到攻擊距離的時候,馮四海槍出如龍,槍尖紅纓跳動,朝著陳式一的腰身刺出。
馮四海想的很清楚,對方明顯身法輕巧靈活,直刺或者橫掃他都能避開。但是他坐在馬背上,腰身是固定的,直接刺其腰腹,讓他避無可避。
孟亮和其他人看得真切,心中均想馮麻子要贏了。這一槍下去,那姓陳的不死也得廢了。
正所謂一寸長一寸強。兵刃上,馮四海本就占著優勢,長槍對短刀,又是騎馬交手,優勢更明顯。從一開始雙方亮出兵刃的時候,孟亮便認為陳式一必輸,此刻終於要見證了。
然而,下一刻,孟亮等人便驚得張大了嘴巴。
馮麻子一槍刺出,直奔陳式一腰眼。陳式一的身子忽然從馬背上彈起,長槍刺了個空,從陳式一的臀部刺入馬鞍之中。陳式一屁股再落下的時候,馮麻子的馬兒已經在三丈之外。
眾人驚呼一片,目瞪口呆。這一起一落看似簡單,但時機把握腰腿力道的控製卻是妙到毫巔。快一點點或者慢一丁點都不能避開這一刺。況且,這種行為,近乎戲弄對手一般,是一種羞辱性的的行為。
馮麻子麵色漲紅,氣惱的撥轉馬頭來大聲喝道“躲躲閃閃算什麼本事?怎不跟我真刀真槍動手?為何不出招?”
他這麼一說,在場眾人才突然意識到,直到現在為之,那陳式一都沒有出過一招,隻是一直在躲閃罷了。
陳式一嗬嗬笑道“讓你兩招,以示公平。畢竟你在這裡等了一個多時辰了,消耗了些體力。免得你輸了說嘴。”
馮四海怒道“誰要你讓?堂堂正正的出手。不要再躲躲閃閃,偷雞摸狗。”
陳式一點頭道“好。”
馮四海調整呼吸,這一次他調整了思路。騎馬挺槍衝刺固然力道迅猛淩厲,但是對方身法好,一擊不中便無法再迅速變招。既然如此,何必衝鋒?直接和他麵對麵廝殺便可。
馮四海打定主意,策馬緩緩馳來。手中長槍斜背身後,蓄勢凝力。陳式一大笑一聲,策馬猛衝過來,手中長刀在頭頂翻滾,刀光閃爍耀眼。
馮四海心中默算距離,在對方抵達兩丈開外的時候,長槍挺出,疾馳過去。這個距離,對方是無法規避的。因為陳式一是策馬主動衝來,馬速極快,也容不得他躲避。馮四海這一槍也是蓄力而刺,急如星火。
“來得好!”陳式一長刀下壓,砸在槍尖上。槍尖下沉。馮四海大喜,他要的便是對方接招。手上發力,槍尖上挑。隻需挑起槍尖,再遞槍刺入,對方必然中槍。
但是,陳式一高大的身軀卻突然離鞍而起,借著馮四海一挑之力,身子騰在空中,借著慣性朝著馮四海的頂門撲了過來。
馮四海顧不得其他,槍尖跳動朝著空中紮去。眼前卻在一瞬間被刺目的刀光所籠罩。先是十幾道,緊接著是數十道。馮四海的長槍在手中震顫著,那是一刀又一刀砍在槍杆上的力道。
當當當當,槍杆上火星四濺。陳式一的身子順著槍杆撲了下來。馮四海大驚失色,丟了長槍滾鞍落馬,滾落塵埃。
陳式一抓住掉落的長槍,落在馮四海的馬背上,挺著長槍緩緩策馬追趕。馮四海在塵土中驚惶爬行著,陳式一並不著急追趕,隻策馬在他身後數步外跟著。長槍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馮四海知道自己已經逃無可逃。當下歎息一聲,站起身來,閉目挺胸道“我輸了,給我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