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進道“正是,你這是辱罵上官。”
張延齡切了一聲道“少拿官階壓我,我可沒有犯上。”
“還說沒有犯上,適才所有人都聽到了你說的話,皇上也在場,你還抵賴不成?”許進叫道。
楊廷和突然開口冷聲道“許大人,人家是以侯爺的身份來此的,許大人是什麼爵位?論官職你是上官,論爵位,張侯爺可比你尊貴。怎能是犯上?”
“……”
眾人都啞口無言。雖然有些強詞奪理,倒也不無道理。張延齡就算不領京營,他也是侯爺。爵位上比許進高。爵位雖非官職,但也是身份高低的象征。大明朝下官見上官要行禮,規矩大的要跪拜,但是爵位低的見到爵位高的也要行跪拜禮。從前衙門裡主官見到下屬爵位比自己高的,兩人對跪著磕頭的事情常有。隻不過,如今這些繁文縟節都不講究了罷了。
張延齡笑著看了一眼楊廷和,心道楊廷和倒是知道自己要拿爵位說話,他倒是猜出來了。
“建昌候,無論如何,你羞辱許大人是不對的。到此為止吧。商量大事呢,不要胡攪蠻纏。還不向許大人道個歉。”徐光祚沉聲道。
張延齡躬身道“定國公教訓的是。我向許大人道歉。許大人,我錯了。”
許進哼了一聲,有心不依不饒,但一想,自己還是彆惹這位建昌候了。人家可是皇上的舅舅,定國公的女婿,自己官職比他大又如何?自己可沒有跟他翻臉的本錢。認錯了便罷了。
但是,劉瑾可沒想著讓張延齡如此出來淩辱許進一番,便抽身而退。雖沒辦法治他罪,起碼也要整治他一番,哪怕是給他個難堪。
“皇上,張侯爺計謀超群,聽他口氣,似乎是有良策的。否則怎敢這麼大口氣,把許大人跟外邊的閒漢白癡相比。”劉瑾輕聲道。
朱厚照一怔,點頭道“是了,建昌候,你對平叛之事有何建議?何不說來聽聽?”
張延齡撓頭道“皇上,這裡都是朝中棟梁,微臣的一點淺見還是彆獻醜了吧。”
“張侯爺,不要如此謙遜嘛。國事當頭,又是朱寘鐇叛亂的大事,正該集思廣益,大家夥兒都出出主意才是。否則皇上召侯爺來此何用?豈不成了擺設?”焦芳撫須道。
徐光祚瞪著張延齡,心道瞧,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了吧。後路被人堵死了。
“皇上,咱們還是抓緊時間商議對策。張延齡領軍時間不長,他能有什麼好的見地?現在的事情十萬火急,得趕緊商議出個對策才是。不必浪費時間。”徐光祚看似是貶損張延齡,實際上卻是替他解圍。
沒想到張延齡卻大聲道“皇上,這件事其實壓根不用著急。一群烏合之眾鬨騰罷了,根本不值一提。皇上都不用召集這麼多人來商議此事,豈非太給那幫叛賊臉了。”
朱厚照聞言訝異道“哦?這話怎麼說?”
徐光祚皺眉看著張延齡,沉聲道“建昌候,不要胡說。這可是大事,萬不可信口開河。”
劉瑾沉聲道“定國公,張侯爺謀略過人,文韜武略高於常人,咱家都是很佩服的。何不讓他說?攔著作甚?”
朱厚照點頭道“是啊,朕等著聽呢。建昌候,你說他們是烏合之眾?你莫非沒搞清楚狀況,反賊朱寘鐇可是糾集了兩三萬兵馬呢。這可不是小股兵力,而是一支大軍呢。”
張延齡大聲道“皇上,人再多有什麼用?事情明擺著,那幫兵士是因為軍屯的事情對朝廷不滿,這才被朱寘鐇利用的。說到底,是一時激憤反叛。那周東行事定然偏激,所以才讓朱寘鐇有機可乘。等他們反應過來,必是後悔的。知道被人利用了,還怎肯拚命?不是烏合之眾是什麼?”
劉瑾沉聲道“張侯爺,你是影射清屯之過麼?”
張延齡冷笑道“劉公公,我可沒說清屯不好,我隻是說周東辦事不當罷了。清屯之策再好,下邊人亂來,好事也能變成壞事。周東到底在寧夏鎮做了什麼,今後一查便知。那朱寘鐇檄文上列舉了你劉公公十七條罪狀,很明顯便是想著煽動兵士們的情緒,煽動民意罷了。那不是周東念歪了經是什麼?你劉公公提出的清屯之策,朱寘鐇不拿你做文章,那還拿誰做文章?”
劉瑾點頭不語,張延齡這話倒是在替自己解釋了。看來他倒是識相,沒有因此事攻擊自己。這番話其實是將責任推到了周東頭上,這也是自己的本意。
焦芳道“就算你說的是實情,那也畢竟是數萬叛軍,且裝備我大明邊軍製式裝備,怎可以烏合之眾稱之?這豈非太自大了。”
張延齡大笑道“人多又如何?烏合之眾不以數量多寡而論。這幫叛軍不足為慮。”
焦芳嗬嗬一笑,並不多言,心道你這廝信口胡言,大話連篇,果然一試便露馬腳。你儘管吹,看你怎麼收得回來。
朱厚照皺眉沉聲道“建昌候,依著你的意思,壓根不用擔心?然則坐視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