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清皺眉喝道“史鏞,不得無禮。不可冒犯穀公公。”
史鏞冷笑一聲扭頭不語。楊一清道“穀公公,照你所言,這封信是假的不成?”
穀大用道“楊大人,真假咱家不知,但是不得不不防。起碼這裡邊的事情很蹊蹺是不是?有沒有一種可能,仇鉞故意說寧夏城被攻破,將消息通過史鏞告知我們。然後引誘咱們進攻。這樣便又再次中了他們的圈套,讓我們慘敗而歸?”
楊一清一驚,臉上神色凝重了起來。
史鏞嗬嗬冷笑道“我算是見識了什麼叫顛倒黑白,什麼叫愚不可及。楊大人,我若是通敵,為叛軍當奸細的話,那我之前為何要阻攔大人渡河進攻?曹總兵當日渡河進攻,我也是竭力勸阻的。這如何解釋?”
楊一清沉吟不語。
穀大用嗬嗬笑道“史鏞,也許你是故意這麼做的,好隱藏你的身份罷了。你越是這麼做,反而越是暴露了你自己。”
史鏞歎了口氣道“跟你這樣的人還能說什麼?罷了,我什麼也不說了。楊大人,各位將軍。這一切都是臆測而已,你們要是信了,我也沒法子。是史鏞自問做人做事堂堂正正,卻也不用為自己辯解些什麼。我敢以項上人頭擔保,仇鉞絕非投敵,張侯爺攻戰寧夏城的消息定然千真萬確。我不知道穀公公為何要這麼做,我也不想知道。楊大人和諸位自有明斷。今日若是穀公公又證據證明我是細作,不用你們動手,我自絕於此。若是沒有證據,那便是血口噴人。必須要給我一個交代。”
穀大用嗬嗬笑道“史鏞,咱家確實沒有確切的證據,但是你卻不能洗脫通敵的嫌疑。咱家雖是臆測,但卻絕非沒有道理。楊大人,各位將軍,咱家建議,在弄清楚之前,大軍不可擅動。以免中了賊人的圈套。咱家是監軍,有權處置軍中通敵嫌疑之事。所以,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咱家要將史鏞扣押詢問,不允許他再暗中搗鬼。這也是咱家的權責。如果史鏞並非細作,咱家卻也無需為此負責,因為咱家既是監軍,也是東廠總督。楊玉更是錦衣衛副都指揮使,我們都有風聞稽查之權。而事後,無需為此擔責。”
楊玉沉聲道“正是。本人乃錦衣衛衙門副都指揮使,本人現在懷疑史鏞通敵,要將其緝拿詢問。史鏞若是反抗,格殺勿論。”
楊玉大聲下令,外邊幾名錦衣衛校尉衝了進來。史鏞抽刀在手大喝道“誰敢?無憑無據便要拿我,那便拚了命就是。”
楊玉喝道“上!反抗者格殺。”
幾名校尉抽刀便衝了過來。史鏞豈肯束手,舉刀準備反抗。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都給我住手!”楊一清沉聲喝道。“穀公公,史鏞是本官麾下領軍將領,現在平叛大事尚未完成。倘若他真有通敵的確鑿證據,自當立刻拿辦。但如今,你也承認拿不出證據,卻要風聞拿人,未免太過了。那豈不是說,你穀公公懷疑誰,便要拿誰。老夫可不允許你這麼乾。”
穀大用皺眉道“楊大人,咱家說了半天,你難道沒聽明白麼?整件事是否有疑點?咱家說的那些,難道沒有可能麼?”
楊一清嗬嗬笑道“穀公公,老夫承認你說的那些話有那麼一些道理。但是,老夫還是不能讓你僅憑可能便拿辦史鏞。也許那是你們東廠和錦衣衛的辦事風格,在老夫這裡行不通。史守備通敵?老夫是不信的。除非你有證據,否則老夫決不允許你這麼做。”
穀大用瞪著楊一清,忽然笑了起來。低聲道“楊大人,你這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咱家這可是為了你好。楊大人,咱們借一步說話如何?”
楊一清撫須嗬嗬笑道“不必了,事無不可對人言。穀公公咱們說話做事堂堂正正,有什麼話當著眾人的麵說豈不是好?這裡都是我朝廷將官,難不成他們都是細作不成?”
穀大用忙擺手道“當然不是,咱家不是那個意思。不過,有些話,咱家隻能跟楊大人說,這是關乎楊大人的事情,不可公開言說。”
楊一清朗聲大笑道“穀公公,你不肯公開說,老夫可以幫你說。你是不是想跟老夫說,你這麼做是為了替老夫減輕戰敗之責?為老夫開脫?假如史鏞通敵,那麼今日之敗,老夫便也有了理由可以為自己開脫,將責任推給史鏞是不是?”
穀大用驚訝的看著楊一清,他沒想到楊一清居然猜出了他的心思。這個楊一清居然精明如此。其他眾將領也發出一片驚訝之聲。楊大人挑明的這件事讓他們震驚,原來穀大用居然是想要用史鏞通敵來為楊一清開脫罪行。這太可怕了,也太無恥了。
楊一清冷笑著繼續道“穀公公,你這麼做,無非是想借此說服我,相信史鏞是細作罷了。那樣,你便可以將史鏞順順利利的拿辦。老夫有些不明白,史鏞跟你們有什麼仇隙?你們今日要對付他?還是說你們另有目的?總之,你們怎麼做老夫不感興趣,要拿人,便拿出證據來,否則休想在老夫麵前緝拿我的領軍將領。你要是敢這麼做,老夫不介意參你一本。”
穀大用愣了片刻,冷笑道“楊一清,如果史鏞真的是細作,你這般包庇他,將來你如何解釋?”
楊一清大笑道“穀公公也要把老夫當做奸細抓起來不成?老夫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本官明確告訴你,本官相信史守備。他絕非什麼細作。你穀公公編的那些故事去騙彆人去,休得在本官麵前欺瞞。”
穀大用恐嚇不成,怒道“楊一清,倘若咱家就要拿人呢?”
楊一清冷聲喝道“眾將聽令,誰敢在軍中胡來,便給我將他們捆起來,丟到黃河裡去喂王八。這是平叛大軍軍營,可不是什麼內廷東廠錦衣衛衙門。伸手砍手,伸腳剁腳,一切責任,本官承擔。”
“遵命!”眾將領大聲喝道。
穀大用和楊玉怒容滿麵,但卻也不敢造次。穀大用冷聲道“好,今日之事,咱家要上報劉公公,上報皇上。楊一清,你記著今日。”
楊一清大笑道“請便。穀公公你要是不上奏,老夫會鄙視你。希望你今晚連夜寫奏折,將這件事上報。”
穀大用氣的怒啐一口,轉身便走。楊玉忙擺手招呼幾名校尉,跟著穀大用灰溜溜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