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務自專?”朱厚照皺眉道。
張延齡沉聲道“臣用兵不喜歡彆人在旁掣肘。這一次,臣不希望又來個什麼人跟臣在軍務之事上跟臣吵吵鬨鬨的。包括天津三衛,各地州府衛所駐軍,從邊鎮調來的三衛兵馬,都需聽臣號令。臣要他們如臂指使。不管他是誰,抗命的話,臣便有斬殺之權。”
朱厚照沉吟片刻,點頭道“原來如此。朕準你軍務自專。授命你為平賊大將軍。賜印綬尚方寶劍,許你便宜行事。”
張延齡點頭道“皇上如此信任,臣便安心了。臣在外剿賊,不希望這件事被人拿來詬病。軍務自專是為了更好的打仗,而非是有什麼彆的想法。這一節,臣要說清楚。臣知道有人喜歡說嘴。”
朱厚照嗬嗬笑道“朕明白,這時候,誰要是說閒話,朕不會饒了他。還有請求麼?”
張延齡點頭道“還有第三個請求,那便是此次臣要用一些火器和火炮。火炮火器消耗巨大,所耗軍費,朝廷必須認賬。一些東西是臣自己弄出來的,皇上也是知道的。”
朱厚照訝異的看著張延齡道“你造了火炮?”
張延齡道“皇上恕罪,臣隻是想改進朝廷的火炮。這是在廣東得到的教訓。當日奪屯門時,同佛郎機人海戰。佛郎機炮太凶猛,我大明火炮不如。所以這段時間臣便跟一些匠人探討此事,試著仿造了幾門。這回既然要去平叛,自要帶出去試試。這件事臣還沒來及稟報皇上。今日一並稟報皇上。”
朱厚照苦笑著心想你是乘機說出此事,以免以後被人說你私造火炮。這倒是要朕給你背書了。
不過上次在宣府,若無張延齡自己造出的鳥銃火器,還真是麻煩。反正是他自己出銀子搞這些東西也是為了給朝廷打仗,隻要他沒有二心,那又何必怪罪。將來找個機會將他的所有火器全部收了便是。
“好,不過耗費甚大的話,朝廷的軍費怕是吃緊。儘量不用便不用。那玩意太耗銀子。”朱厚照道。
張延齡道“臣可以自己墊銀子,朝廷隻要不賴賬便可。慢慢還給臣便是。”
朱厚照點頭笑道“那倒是可以。沒想到我大明朝廷,居然淪落到要臣下自帶資銀打仗的地步。朕不知說什麼才好。”
張延齡道“一切會好起來的,皇上也不用著急。事情一件件的辦。先平了這叛亂。再說了,臣的一切都是皇上給的,臣還能和皇上算的那麼清楚不成?隻要皇上相信臣,不要被他人言語左右,對臣生出不滿便好。”
朱厚照連連點頭道“朕明白。危急之時,還是自家人管用。舅舅對朕是真心誠意的。朕現在完完全全的明白了。”
徐光祚在旁聽著這些話,心中暗自歎息。張延齡算是玩明白了,在皇上麵前黑的白的一通話,自己是無論如何說不出來的。他一會兒套近乎,一會兒又夾槍帶棒。一會表忠心,一會兒又表達不滿。死的活的都被他給說了。皇上完全跟著他的話頭走。
“臣還有最後一個請求。那便是戰後的安撫問題。臣明明白白的說吧,在河北的馬政和田畝新政的改革必須停止。”張延齡沉聲道。
朱厚照皺眉道“這……跟平叛無關,還是回頭再議吧。”
張延齡沉聲道“當然有關。這是個苛政,此次百姓造反的罪魁禍首便是這個政策。早在去年,臣從寧夏回來,路過河北之地,臣便跟皇上說了一些情形。臣說河北這麼鬨下去必然出事,隻是當時皇上根本不在意。現如今卻依然印證了臣所說的。此弊政不廢除,後麵還會生出事端來。大明朝永無寧日。皇上三思。”
朱厚照搓著手道“可是,這朝廷財稅……”
張延齡道“若為了那刮地皮的一些銀子,那是飲鴆止渴。關於財稅之事,臣平息叛亂之後會有一個大計劃獻給皇上。但如河北之地的苛政,不能再繼續了。”
朱厚照想了想道“也罷,這件事朕回頭召集群臣商議定奪,如果都說要廢除,朕便從善如流。這是朝廷大政,朕不能在這裡說廢便廢了。”
張延齡點頭道“也好,那便廷議而決。”
張延齡雖然是在說河北的土地新政的弊端,但是實際上是在給此次叛亂的責任定性。若新政導致了百姓造反,則劉瑾必須問責。
朱厚照顯然是聽出了這一點,所以他有些猶豫。若是彆人此刻提這件事,朱厚照怕是早瞪眼了。但是這是張延齡。而且確確實實,去年張延齡便已經警告過自己河北的事情。朱厚照心裡其實已經明白是新政的問題了。隻是這牽扯到劉瑾,朱厚照難以定奪。
張延齡雖然心中惱火,但他也清楚,要朱厚照追責劉瑾,確實有些不易。朱厚照和劉瑾之間的關係太深,朱厚照已經離不開劉瑾在身邊了。所以,即便劉瑾犯了許多錯,朱厚照還是會選擇包庇。
但要乾掉劉瑾,並不在這件事上。
“既如此,臣這便回去準備準備,等候聖旨出兵。太後那裡,臣也去一趟。臣告退。”張延齡站起身來躬身道。
徐光祚也起身行禮。
朱厚照道“那便有勞舅舅了。朕即刻命人擬製,恢複你的官職,停止你的處罰。兩日內,你便領軍前往平叛。朕等著你平息叛亂的好消息。此次若是你平叛成功,朕將予以重賞。若不成功……”
張延齡沉聲道“若不成功,提頭來見。臣立下軍令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