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風流!
四月初六,從保定府撤離的趙燧的兩萬五千餘兵馬抵達真定府。這裡在不久之前已經被劉六等人攻克,這給了趙燧喘息之機。
但趙燧明白,這裡也呆不長久。張延齡的兵馬休整之後很快就要前來,這裡隻是暫時落腳之地而已。
而相較於官兵即將追至的窘迫之外,另一件事情更為急迫和難辦。那便是如何麵對劉寵和楊虎。自己丟了城池,劉七也死了,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劉六和楊虎在攻下順德府之後得到了保定府失守,劉七陣亡的消息。劉六捶胸頓足,悔不該讓劉七留在後方,結果丟了性命。
更讓他沒法接受的是,從留守保定府的軍中將領送來的信中得知,當時趙燧是有機會救人的,但是他拒絕救人。結果,朝廷領軍的那個張延齡下令在城下當著數萬義軍的麵,當著趙燧的麵砍了兄弟的腦袋。
劉寵第一反應是要去找趙燧理論。楊虎也是憤怒不已。趙燧這麼做,完全枉顧兄弟之情,著實可恨。
“這廝簡直可恨,我要扒了他的皮。他怎敢不救劉七兄弟?”楊虎揚言道。
劉寵和楊虎當即帶著數百騎兵從順德府回頭,去真定府找趙燧。但是行到半路上,劉寵冷靜了下來。
“楊虎兄弟,到了真定府之後,答應我一件事。對於劉宸陣亡的事情,你不要怪罪趙燧。一句也不要說。”劉六對楊虎交代道。
“為什麼?這件事難道不怪他?你難道不惱怒?”楊虎詫異道。
劉六歎息道“我自然是心裡惱怒的,但是當此之時,要顧全大局。趙燧是個人才,我雖不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但我想,他定非故意這麼做。”
“你還替他說話?他不過是想證明他的想法是正確的罷了。咱們定了方略南下,他卻要固守保定府。逼得我們不得不分兵。劉寵兄弟,不是當兄弟的多想,我看這個人不地道,心懷異誌。也許彆人早就想著另立門戶了。人家可是有本事的呢。”楊虎冷笑道。
劉寵不置可否,隻沉聲道“不管怎樣,人死不能複生,眼下不能內亂。對趙燧,咱們不能有太多的責備。這件事以後再說。此去我們以接應和寬慰為主。接應他們一起南下。你若不答應我的請求,你便回順德府整軍去。”
楊虎無奈,隻得道“罷了,我不說話便是了。不過我有彆的話要問他。他手握三萬多兵馬,守在保定府之中。有堅城據守,怎地不戰而退?拱手將保定府送人?這件事我必須要他解釋清楚。”
……
趙燧迎出真定府南門外,見到劉寵楊虎一行人馬時,他快步上前,跪倒在地連連磕頭。
“罪人趙燧,叩見奉天大元帥。趙燧無能,丟了保定府。劉七兄弟他……死在了我的麵前。我著實無麵目見奉天大元帥。若非是領軍有責,不敢辜負了眾多兄弟,趙燧已然自裁了。”
劉六跳下馬來,連忙攙扶起他來沉聲道“瘋子兄弟,這是作甚?勝敗乃兵家常事。這算不得什麼。至於我那兄弟……哎,那是他命不好罷了。咱們造反之時,便是腦袋彆在褲腰上乾事,那並不意外。”
趙燧流淚道“奉天大元帥如此一說,我心裡更加的難過了。若你重重責罰我,我還好受些。”
楊虎在旁實在忍不住,冷聲道“趙兄弟,你說這些話可真是沒心腸了。奉天大元帥忍著喪弟之痛來安慰你,你卻矯情什麼?你早這麼後悔,為何不救他?”
趙燧呆呆的看著楊虎,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
劉寵忙道“楊虎兄弟,不要說這種話。瘋子兄弟也不想這樣的。那保定府的城池……嗯……確實比我七弟的命重要。瘋子兄弟是顧全大局。隻是事與願違,沒能守住城池罷了。”
趙燧心頭冰涼。劉寵的話雖然是安慰,並且是體諒之言。但是他話中的意思,趙燧卻是聽出來了。劉寵的言外之意是,你為了保定府城池,丟了我兄弟的命。最後卻連城池也沒保住。
劉寵的話是好話,趙燧心裡愧疚,聽起來自然彆有理解。
“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我當初便不該留在保定府的。是我沒有聽齊彥名兄弟的建議。才有今日之情形。奉天大元帥,楊虎兄弟,我趙燧不是不自知之人。這件事我會負責的。我會為劉七兄弟報仇的。當著奉天大元帥的麵,趙燧先斷一指,以銘誓言。”
說著話,趙燧伸右手將吊在胸前受傷的左臂的一根中指抓住,大叫一聲,用力一拗。便聽的喀拉一聲悶響,那根手指被他硬生生的掰斷了。手指的指骨刺穿皮肉暴露在外,白森森的骨茬和翻卷的血肉看著著實令人頭皮發麻。
“瘋子兄弟,這是作甚?快來人包紮傷口。”劉六大聲驚呼道。
趙燧臉色煞白,低聲道“兄弟無能,斷了奉天大元帥一指,我便自斷一指。若不是留著這條命去報仇,我今日便了斷在大元帥麵前。”
劉六皺眉道“我又沒怪你。老七他自己沒本事,被人家捉了。這件事跟你沒關係。若是受官兵要挾,那豈非正中他們的圈套了。你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