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鸚鵡鴰噪,卻也不用叫哀家殺了鸚鵡。小弟這話,是在暗示我麼?莫非他當真知道了?”
張太後從來都不是一個敏感的人,她的性子就是大大咧咧愛笑愛鬨的人。朱佑樘喜歡的就是她的性子。天大的事,隻要聽到張太後爽朗的笑聲,便煙消雲散了。
說好聽是大大咧咧,說不好聽,便是沒心沒肺。張延齡臨行前那麼明顯的暗示。在見她的時候那麼明顯的行為,她居然到現在才想明白。
“紅玉,紅玉。”張太後站起身來朝外邊叫道。
外邊居然無人應答。女官紅玉應該在外間侍奉的。
張太後詫異的走出內房,來到外間。外間空無一人。張太後掀開簾子,探頭看著廊下。廊下的燈籠閃爍著,張太後的目光落到了廊下掛著的鳥架上。
鳥架上兩支鸚鵡耷拉著翅膀掛在鏈子上,羽毛亂糟糟的,隨著夜風晃蕩著。鸚鵡就算睡覺也是站在架子上的,怎地會掛在鏈子上倒懸著。
張太後慌忙出來,伸手一撥弄。兩隻鳥兒轉了個全,四隻眼睛直愣愣的瞪著張太後,嘴巴裡舌頭伸出,流著血跡。全身硬邦邦的,居然已經死了。
“啊!”張太後驚叫了起來。
“來人,快來人啊。”張太後叫道。
“太後,奴婢在此。太後莫要驚慌。”一個人從回廊一頭飛奔而來。口中叫道。
“張忠?你怎麼在這裡?”張太後驚道。
“回稟太後,奴婢今晚當值,恰好路過景仁宮,便進來瞧瞧。太後怎地還沒睡?發生什麼事了?”張忠道。
“這鳥兒……這鳥兒死了。”張太後指著兩隻鸚鵡道。
張忠看了一眼,淡淡道“死了兩隻鳥兒罷了,太後何必驚慌。這鳥兒鴰噪的很,死了便死了。”
張太後驚訝的看著張忠,斥道“這是什麼話?哀家的鳥兒被人弄死了。誰做的?”
張忠道“太後歇息吧,明兒奴婢查一查便是了。回頭奴婢弄兩隻畫眉鳥來養著便是。”
張太後不想搭理張忠,四顧叫道“紅玉?秀珠?小鄧子?人都去哪裡了?”
張忠站在那裡不說話。張太後叫了幾聲,整個後殿好像空無一人,居然沒有一個人應答。但是四處的燈卻亮著,在夜風中晃悠著。
“怎麼回事?張忠,你去把她們找來。人都去哪裡了?”張太後驚道。
張忠輕聲道“太後,您歇息吧。這會子,或許她們偷偷跑去那裡去偷喝酒了。明日再找吧。這幾個伺候太後不上心,看來得換一撥人了。如此偷懶,豈能在太後身邊侍奉。”
張太後不說話,想了想徑自沿著回廊往中殿走。過了長廊,前麵便是幾名女官的住處。都是張太後貼身的女官。屋子裡還亮著燈。
張太後一邊叫著紅玉秀珠的名字,一邊推門進去。一進門,便驚聲叫了起來。整個人癱軟在地。
張忠跟在身後,連忙伏住。張太後滿臉驚惶,指著屋子裡吊著的兩個人叫道“她們,她們上吊了,快救她們。”
張忠進屋,兩名女官晃晃悠悠的吊在梁上,麵色烏青,眼珠子凸出,已經死透了。
張忠找了剪刀割斷繩索,兩具屍體落地。紅玉正好頭對著張太後倒過來,眼睛直愣愣的看著張太後。張太後嚇得驚叫起來,往後爬行了幾步。
張忠從裡邊走出來,手裡拿著一張紙。
“太後,有遺書。奴婢給太後念念。罪人紅玉秀珠,喂鸚鵡時用錯了食料,鸚鵡吃了乾料又喝水,便脹死了。紅玉秀珠該死,自知犯了大錯,隻得一死謝罪。往太後恕罪。不要牽連我們家人。”
張忠結結巴巴的讀著。這封遺書上的文字全是大白話,紅玉和秀珠也是識字的,也許是寫這些遺書的時候太慌張,所以寫成了大白話。
“原來她們兩個喂死了鸚鵡,害怕了所以自殺了。這兩個人,太後還能責怪她們不成?哎,可惜了兩條性命。”
張忠的聲音傳來。在張太後的耳朵裡,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一般。像是蒙在被窩裡說話。朦朧聽不清。張太後瞪著雙眼,大口呼吸,猛然間叫了一聲,雙目翻白,直接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