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式一默默點頭,心中頗為擔心。沒看到這些戰船的時候,信心滿滿,覺得無敵艦隊可以橫掃一切敵人。但是看到這些戰船之後,便知道事情不是那麼容易的。佛郎機人能橫行海上,那是絕對有本錢的。
張延齡心中也有些吃驚,但他還沒到驚慌失措的地步。真正要知道這些戰船的能力,得白天看清楚他們的具體數量和他們的火力配置。
另外,張延齡有些納悶的一點是,對方應該知道占城國發生的事情了,為何這些戰船還停泊在此處,並沒有前往迎戰。半路去迎擊自己。對方的意圖到底是要如何作戰,令人疑惑。
但無論如何,一時半會兒乾著急也無用。眼下看不清楚狀況,還不如好好的在樹林裡睡一覺。
於是張延齡和陳式一四人退回樹林裡,找了一處平坦的地麵,安排了輪流警戒,便都躺在地上歇息。
張延齡思緒煩亂,聽著下邊海潮聲聲,心裡胡思亂想著一些事情,輾轉多時才沉沉睡去。
清晨,張延齡睜開眼時,天光早已大亮。陽光透過樹林縫隙照射進來,照的水汽氤氳彌漫,甚是好看。
張延齡無暇欣賞這海邊林地裡奇特的景象,轉頭四顧,發現陳式一和其餘兩名親衛都不見了蹤跡。於是一骨碌爬起身來,小心翼翼的來到昨晚觀察港口的山坡巨石旁。發現陳式一等三人正蹲在石頭上伸著脖子朝下邊港灣裡張望。
“公爺醒了?給公爺見禮。”一名親衛發現了張延齡,忙行禮道。
陳式一轉頭看見張延齡,笑著跳下岩石拱手行禮。
“怎地不叫醒我?”張延齡皺眉道。
“見您睡得香甜,這幾日甚為辛苦,所以卑職便沒有叫醒您。”陳式一忙道。
張延齡瞪了他一眼,下巴朝著山坡下揚了揚道“下邊港口的情形如何?”
陳式一道“這幫家夥正在出港。我已經和兩位兄弟數清楚了。一共六十二艘戰船。除了蜈蚣船之外,還有三艘大船,是我們之前沒見過的。”
張延齡伸手取出千裡鏡,爬上岩石矮身蹲下,用千裡鏡居高臨下的往下觀瞧。果然,港口的佛郎機人戰船正在陸續出港。昨晚看著便已經是連綿一片規模甚大,此刻朝陽普照之下,無數的船帆反射著光芒,白茫茫一片,遮蔽了海麵,氣勢更是驚人。
居高臨下看著這些戰船雖然看起來很小,但是張延齡看得出來,這些戰船的大小都不亞於之前見過的蜈蚣船。在陳式一指點之下,張延齡看到了那三艘碩大的戰船。那三艘大船船樓高聳,桅杆高高聳立,船側麵的炮窗足有十五六個之多。由此可以推斷出,這艘船上起碼攜帶著起碼三十門火器。
此刻大量的戰船正在出港,駛向海峽中間的寬闊海麵。從船隻的移動隊形來看,有條不紊,訓練有素。
那些戰船上的佛郎機水兵也是從容的升起風帆,操控戰船離港。看上去擁擠在一起的船隻,很快便以極快的速度組成船隊浩浩蕩蕩的駛出港口。
張延齡皺著眉頭,千裡鏡跟著那些船隻移動。但千裡鏡的距離看不了太遠。加之清晨時分,海上起了霧氣,更是看得朦朦朧朧。隻看到佛郎機人的戰船全部開到海峽中間的寬闊海麵上,不久後,便響起了炮火的轟鳴聲。
那應該是對方在開始訓練火器,組織實戰的演練。這兩日在東區一直聽到的隆隆聲便是這些戰船發出來的。
張延齡神情嚴肅的放下千裡鏡,跳下岩石來,皺眉坐在樹蔭下沉思。
陳式一等人不敢打攪,在旁守著。兩名親衛取出乾糧清水擺在張延齡麵前,張延齡一邊沉吟,一邊喝水吃乾糧。
“我明白了。”張延齡忽然說道。
陳式一忙將口中嚼著的肉脯咽下,問道“什麼?”
張延齡道“我知道他們為何不去迎擊我們的船隊了,他們明知道我大明無敵艦隊將至,卻沒有前往迎擊,那是因為,他們想在這裡以逸待勞。這裡的海麵開闊,地形他們又熟悉,便於展開陣型攻擊。東側海峽入口處狹窄的很,當時站在龍牙門都能看到對麵蘇門答臘島,且海峽中間還有幾處小島和巨礁矗立,地形狹窄,不便於他們數目眾多的船隊作戰。所以他們寧願就在這裡等著。”
陳式一想了想,點頭道“恐怕正是如此。我也正想說,這幾日我們從東邊過來,海峽越來越寬。此處都看不到對麵的蘇門答臘了。這裡的海峽起碼寬五六十裡。海麵開闊的很。確實適合他們作戰。”
張延齡道“還有,這裡是他們的大本營,他們的補給後勤都很近,船隻受傷還可立刻進港。我估摸著下邊定然還有岸邊炮台,必要時,他們可誘我們靠近岸邊,用岸炮配合攻擊。他們的船一旦受傷便會進港,我們卻不能追擊,無法擊沉他們的戰船。”
陳式一皺眉道“是啊。若是要擊沉敵船,需得連續攻擊才成。若是在這裡的海麵上戰鬥,即便船受傷了也可撐到進港。不會造成沉船和大批兵馬的傷亡,確實極為有利。”
張延齡冷笑道“這位東方艦隊的總司令有兩把刷子啊。居然如此淡定,並不急於去找我們拚命,原來是打著如意算盤。”
陳式一沉聲道“國公爺,那我們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