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見老太後沉默了,便說道“這件事就由三位老大人做主了,隻要能打贏這場大戰,迅速平定叛亂,一切都有軍方做主。軍方遞上來有關河南平叛的折子,陛下會第一時間用寶印。”
乾清宮內猛地一靜!
隻要不是傻子,都能聽出元春這話中的深意,張皇後和太妃心中一緊,目光齊刷刷看向秦威三人,老太後的臉上竟出現了一絲意味深長地笑意,元春兩眼閃著光。
三人相視了稍頃,秦威道“老臣遵旨。”
說著,三人徐徐跪下了。
河南和神京一樣,也下起了大雪,大雪下了一天一夜,天地間白茫茫一片,臘月的雪天轉眼就黑了,隻有轅門口那一排火盆照亮著周邊,雪花從黑空飄落下來,火盆裡木炭劈劈啪啪火光四射炸響了起來。
這裡是勇衛營駐紮在黃河渡口邊的軍營,十日前,靖北侯廖永安便領軍抵達了此處,此時天已經黑,冬日無事,絕大多數的士卒都早早睡去,但中軍大帳中依然燈火通明,廖永安的親兵站在大帳外,戒備得十分嚴密。
一炷香前,一輛馬車通過黃河渡口,來到了勇衛營,此刻馬車的主人正在中軍大帳內。
大帳內,靖北侯廖永安靜靜地坐在帥座上,左下方坐著一位身著道袍的白發老者和一位披著大氅、依然罩著鬥篷、隻露出兩眼的青年,如果賈琦在此,一定會驚訝萬分,因為這兩位正是消失已久的義忠郡王劉瑞和原陝西布政使曾靖。
廖永安自顧自地斟了一杯酒,一邊輕聲說道“沒想到世子會親自過來,就不怕本侯將您扣下送進京城換取功勞。”
劉瑞望著他,“侯爺是皇祖父一手提拔重用,想來也不願意見到如今的景象。”
廖永安端起酒杯一飲而儘,端著酒杯的手有些微微顫抖,放下酒杯,拿起酒壺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雙手捧起,“您應該清楚年後韃靼人會舉族南下扣關,朝廷已經在做大戰的準備了,如果您在這個時候舉兵北上攻打京畿,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想必您非常的清楚,就不能再等等?”
說著一口將酒喝了。
曾靖見劉瑞沉默了,便撫須笑道“侯爺該清楚這是咱們匡正時弊的最好時機。如今天子年幼,相權完全壓製了皇權,長此以往下去,這大漢還是不是姓劉都是兩說,此時不爭,更待何時!”
曾靖慢慢站了起來,見廖永安沉默了,便又勸道“世子一直都清楚侯爺是忠於聖人、忠於皇室,否則也不會冒此風險渡河來到此處親自見您。
如今天子年幼,才智和能力均不足以肩負這大漢的江山社稷,隻有世子才能擔此重任,世子是聖人親自撫養長大,自幼在龍首宮刻苦讀書,聆聽聖人的教誨,繼承著聖人的遺誌,隻要繼位,定會成為大漢的中興之主。”
曾靖說得天花亂墜,廖永安卻依舊沉默不語,因為他清楚,這件事沒他們所說的這麼容易,相反會迎來大漢軍方的強力反擊,要知道,當今雖說年幼,但他背後卻站在軍方,最少開國一脈是會鼎力支持。
曾靖已經有些激動了,“侯爺可能還不知道,鐘伯率領的大軍已經在唐縣圍住了河南衛,若非世子心善,不願過多的殺戮,沈一熙和他麾下的河南衛早就全軍覆滅了。朱仙鎮也已經開打了,五日後,開封城內的守軍和鐘伯的大軍會配合朱仙鎮的大軍將朝廷的兵馬包圍起來。”
廖永安不由看了一眼曾靖,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不禁問道“你們打算全殲朝廷的大軍?”
這個問題,薛紹宗也曾問過,曾靖輕輕捋須笑道“其實侯爺不問,老夫也會和盤托出。都是忠於大漢的兵馬,世子怎麼忍心。這些可是咱們與朝廷,特彆是軍方談判的籌碼。”
廖永安不由暗罵一聲無恥,這不就是擺明了坐等軍方與韃靼人開戰,再以此要挾討價還價嗎?但有一點,他們就不怕軍方在與韃靼人的大戰中取得大勝,不會如他們所想那樣兩敗俱傷嗎?
“至於侯爺所擔心的以賈家為首的開國一脈,世子和忠伯也意識到這點,請侯爺放心,劉弘不仁,但世子不會不義,同樣是聖人嫡親血脈,世子不僅會優待劉弘一脈,更是會重新接納被劉胥貶黜的睿親王一脈,隻要他們能夠安心刻苦讀書,成為大才,將來不是不可以委以重任。畢竟如今皇室血脈凋零。”
說到這,曾靖瞥了劉瑞一眼,想了想,又道“如果當今能夠主動將皇位讓給世子,這樣不僅那些忠於劉弘的官員無話可說,而且,也不會搞混政局,如此,世子可效仿聖人優待高宗子嗣一樣,將宗人府交予劉業一脈,甚至提高永業田上限,將洛陽實封與他。如此一來,開國一脈將無話可說。至於賈家,嗬嗬,侯爺放心,有消息,定遠侯楊誌手中掌握著一件能扭轉乾坤的東西。”
劉瑞望著他,“今夜孤在大營中休息,明日會前往金陵,定遠侯是皇祖父的心腹愛將,想來清楚如何選擇。”
曾靖這時似乎想起了什麼,望著廖永安,神情平靜地說道“有件事給侯爺提個醒,賈家在中原有著大量的密探,特彆是軍營中。上次侯爺派人前往軍中一事被賈家的密諜窺探去,不過侯爺放心,鐘伯已經派人前去追殺,另外,神京還有咱們的人策應,定會萬無一失。”
廖永安是太康帝最信任的心腹,與劉鐘等人都是舊識,對於這場皇室內部的爭權奪利,他一直都是消極對待,這也是為何,他手握七萬大軍,卻至今依舊沒有渡河南下攻打開封的原因。
劉弘是一個陰暗之人,他一直都不喜這位帝王,不過出於對皇室的忠誠,他依舊聽從了劉弘父子的命令,一直到最近,他收到了劉鐘遞來的私信,這才知道了乾清宮之變,這讓他徹底對劉弘一脈失去了信心。
想到這裡,也不再多言,直接道“如今大漢內憂外患,北方又接連受災,我也希望大漢能夠迅速穩定下來,休養生息。文官集團本侯不擔心,隻是軍方那裡還是要小心應對,畢竟大漢立國至今,從未有過這種情況出現。隻要世子能夠搞定定遠侯,我可以選擇支持您。”
“好!”
劉瑞大喜,“孤登基後,定會晉封卿為郡王,入內閣協理軍機、參讚朝政。”
“嗯!”
廖永安對這個承諾還比較滿意,“世子放心!大軍隨時可以護衛您入京奪取皇位,繼承聖人遺誌。”
劉瑞已經十分激動了,他凝視著曾靖片刻,用了點了下頭,此刻他已經幻想著再一次回到大漢朝的權力中心,隻是,這次不同的是,他會以大漢之主的身份駕臨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