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回去追祖婆!
柴煙的味道飄來,當中混著粥米熟悉的味道,這兩種味道混合在一起,卻有種無法言明的香味。
顧仙庭深嗅一口,香味順著呼吸鑽進身體,彌漫心房,熏的心頭暖暖的,整個人如癡如醉舒心愜意極了。
如果現在有一支畫筆,她一定要將這番奇景畫出來。
一個孩子映入眼中,正在孩聲孩氣唱著歌謠,顧仙庭連忙朗聲喊道“趙護衛,停車!”
趙子雷立即下馬上前詢問“小姐,什麼事?”
顧仙庭淡淡道“你先停一下就是。”說著望向那個小孩,仔細聆聽他唱著這首歌謠,他的聲音是喜悅的。
說強盜,道強盜,李大人是個大強盜。不搶女人不搶財,專搶米鋪和狼豺。
瘟疫到,家家戶戶掛白帆,災民來,大街小巷全乞丐。
老實點,待在家,彆出來。
全部人,臉遮來。喝點水,得燒開,這個強盜真奇怪。
支大鍋,熬藥來,隔離坊,病人抬,這個強盜卻無害。
挨家挨戶送米來,百姓歡迎強盜來,強盜來。
從這個小孩的口中,顧仙庭終於聽到這完整的歌謠,內心激動不已,這哪裡是在罵李大人,這是在傳讚這位李大人啊!
眼前奇景拜他所賜,眼前歡愉拜他所賜,內心對這位李大人欽佩不已,她這一輩子隻佩服一個人——王婉之,視王婉之為偶像,此時此刻卻多了一位。
他當了強盜搶了無錫縣幾大家族的糧食,這樣的魄力何人有之,將搶來的糧食分給百姓災民,救下萬千生靈,這樣的大仁大義又有多少人有之。
顧仙庭情不自禁讚出聲來“好一個大強盜!”
不知道為何,聽著歌謠,連秀兒也多愁善感起來,雙眼迷糊,竟是眼眶紅潤,比起顧仙庭,她怕是更有感觸,當日背著小姐無依無助,求天天不應求地地不靈的時候,就是這位歌謠中的大強盜出現,拯救了她。
“秀兒,你聽清楚了嗎?他們是在誇讚啊。”
顧仙庭歡喜的望向秀兒,看向秀兒,發現秀兒居然眼眶紅了,莫非這個丫頭也被打動了,可真是難得啊。嘴上笑道“他們現在又不淒慘,你反正哭什麼?”
秀兒背過身去,嘴強道“我才沒哭呢,我是被這討厭的柴煙給熏的。”
此情此景,何能不歡奏一曲,“我也跟著來唱一唱。”
顧仙庭說著,轉身拿起琵琶來,纖指撥動琴弦,無譜而奏,檀唇微喏唱了起來“說強盜,道強盜,李大人是個大強盜……”
琵琶音色本來淒楚幽怨,顧仙庭卻用獨特的委婉質樸彈法來演繹,曲由心生,她的心中是歡愉的,她所彈奏出來的曲聲也是歡愉的。
顧仙庭忘我而奏,也不知道下一個調子是什麼,順著心聲,心裡想說什麼就彈什麼,絕處逢生的笑臉,柴煙粥香的滿足,溫情成畫的激動……
她所唱所奏便是一個個畫麵,當唱到“強盜來”,想到這李大人,這最後一音竟化作一聲柔情綿綿,叮叮長鳴。
一曲彈唱完,顧仙庭剛才堆積在胸臆的情感方才宣泄直呼而儘,是如此的暢快淋漓,熱血沸騰,整個人臉紅耳赤,心兒噗通噗通熾烈跳動著,卻是連自己都被感染了。
秀兒也完全被感染了,隻感覺這一弦一音如一注清泉湧入心中,甘甜無比莫名喜悅,整個人久久不能回神。
一首原本粗鄙簡單的歌謠,經小姐之手演繹,立即成了一曲大雅之作,許久方才激動說道“任誰如何悲傷,聽了這首曲子,也要立即高興起來。”
顧仙庭笑道“如此甚好。”
秀兒突然卻道“就是這歌謠粗鄙了點,如果能改一改就更妙了。”
顧仙庭輕輕說道“我因此謠而鳴有此曲,貴在這歌謠中真樸平實,民之心聲,如何能改,一字都改不得。”
畫卷深處,唱者更多,歌聲更亮,直至走遠,餘音還斷斷續續傳來,隱約隻能聽到那李大人……大強盜……
顧仙庭揭後車簾,念念不舍,今日一彆,何日再見時。
……
一個謊言的開始,就意味著要用無數的謊言去圓。
謝傅這邊卻必須把裝病這件事演下去,隻要扮演好病人的角色,馬作都和四大家族摸不清他的底細,就不敢亂來,外麵就自然不會出亂子。
不然他們隻需從中作梗,卻不知道會搞出什麼禍亂來。
假的真不了,他的假縣令身份遲早會被揭穿的一天,依謝傅估計,馬作都從他這裡探不出他的底細,必然會通過其它方式,到時假身份一旦暴露,他可就跑不了。
謝傅也知道自己該撤了,該做的已經做了,繼續留下來也沒有過多的意義,他擔心的是黃主薄,自己這麼一走,黃主薄必定成為泄憤的對象。
這件事讓謝傅很是左右為難,突然一個大膽的念頭在腦海裡湧出來,何不一不做二不休,把馬作都和四大家族的人乾掉。
連謝傅自己都被這個大膽的念頭給嚇住,如果真的這麼乾,那就是把事態就更嚴重了,到時追究下來,這黃主薄怕也難逃一劫,這左右都不行,謝傅真的愁死了。
愁了一會,謝傅提筆辦公,這縣令的每日事務確實十分繁瑣,何況眼下恰逢瘟疫爆發。
不管如何在他離開之前,卻要將這縣內大小事務處理好,免得留下一個爛攤子,他對彆人的承諾也會通過手中的這支筆來實現。
知道謝傅還沒吃飯,午後未時,崔夫人往書房送來飯菜,在照顧謝傅一日三餐上麵,這位崔夫人倒是儘心儘職,都把自己當做一個伺候彆人的丫鬟了。
習慣是一種可怕的東西。
與往日淡定從容不同,這一次這位李大人埋頭辦公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崔夫人見了心中暗忖“是又遇到什麼棘手的事情嗎?”
崔夫人將方案上的飯菜放在書桌上,這一回李大人也沒有主動跟她打招呼,崔夫人主動出聲道“飯來了。”
“崔夫人,勞煩你了。”
謝傅應聲倒沒有直接去看她,而是望向她那雙正在放下飯菜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