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_一個關於絲路的故事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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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關於絲路的故事!

次日早晨七晴睜開眼,土窯裡一個人也沒有,小心翼翼開門朝外一看,原來這簡陋土窯獨立坐落在荷芳寨對麵一個草葉繁茂的岡陵上。天氣很好,小腹微凸的悍婦梳了個大包髻低垂後頸項上,站在土窯門邊兒一隻水桶前彎身舀水澆菜。她穿了件米白襦衫外罩交領偏襟束帶長袍,以白色寬布條兒交叉胸前並繞到後背兜住繈褓中的小男嬰。男嬰好小,趴在繈褓中不知人間疾苦地熟睡著。

土窯門前有塊田,田不大,以一排半個人高的樹籬為界,土裡光禿禿的正值休耕狀態。悍婦的兒子閒來沒事兒,手握長竿騎著馬在田當中來回跑,忽兒左、忽兒右,看準地上小石頭揮竿一擊,讓小石頭飛出了十數尺遠,窮極無聊,打發時間。

悍婦見憨仔偷懶玩樂、不事生產,忍不住直起身子,扯開嗓門兒對著禿田叫罵道,「憨仔,你整天混吃混喝也就算了,大雁經過也不知幫一下。你還能多懶啊你?」每一加重語氣就憤懣難當地向上揚臉、用力甩頭,而她句句都加重語氣、揚臉甩頭,越罵越凶,終至一發不可收拾。罵到告一段落心仍不甘,遂氣呼呼踏上門前的禿草地,高舉弓箭朝天上隨便瞄準了一下,糊裡胡塗也就射下一隻大雁。大雁方才落地,悍婦又重起爐灶繼續開罵,任憑那雁躺在草堆兒裡,懶得去撿。

悍婦嘮叨是挺煩人,但是憨仔思路單純,好欺負,對娘的濫罵並未放在心上。心誌散漫的他嘟著嘴露出一臉無辜相,挨了罵才拿起弓箭,上下垂直掰開弓,僅握在腰際高度即沒頭沒腦朝上射出一箭。姿勢雖不符常規,倒也歪打正著,眼看翅膀張得老開老開的一隻大雁就這麼中箭。

憨娣肩頭和臂膀渾圓多肉,長得比普通男人還要雄壯,後腦勺用大簪盤起一個橢圓大包髻,包上頭巾,身穿交領布衫,長長的大褶斜裙曳地,這會兒肩頭扛了一隻羊送上車去,又堅持跟娘要回嬰孩兒自個兒帶,一刻都不舍得分開。悍婦懶得囉嗦,也就隨她去。草地上日照強烈,單純的憨娣騎上馬,講了一聲「烏……我走……了!」就拖載著板車上的羊,和她與哥哥憨仔糊裡胡塗亂倫生下的男嬰,緩緩駕車走了。

憨娣花了一早上把羊送到肉販家賣了錢,回程在快到家的沙石路邊兒停車暫歇,迫不及待把嬰孩兒抱下車,揣在懷裡把玩兒,享受母子隨地坐下一塊兒曬曬太陽、透透空氣的簡單幸福。透氣的當兒她全程低著頭,心滿意足看著懷裡初生的孩子,欣慰得不得了。嬰兒沒穿衣服,直接裹在繈褓中,兩隻小眼似懂非懂回望著母親,充滿好奇。

生產過後的憨娣心寬體胖,忙了一早上,隨意交迭的偏襟領口鬆垮不整,頭巾散了,包髻鬆了,發絲蓬亂無比,她絲毫不以為意。比起憨娣的大塊頭兒,剛出世才十幾天的嬰兒顯得好幼小。憨娣看了又看,歡喜之情按捺不住,不覺咧開嘴笑。這麼好的天,得以懷抱寶貝孩子閒坐片刻,即使智能有限如憨娣也懂得百般憐愛,好生惜福。

前方不遠處有位長相俗氣、穿著樸素的三十多歲民婦,裡裡外外三件雜色粗布衣湊和著穿,外加一條長過小腿肚兒的淺灰裙。她手裡捧著剛撿來的柴薪,好好的路走到一半,忽然拉著五六歲的兒子閃到路旁亂石長草間,卑躬屈膝讓一名大人物路過,唯恐有所冒犯。情況不對時,正常人知道躲開,可憨娣不懂得回避,就發生事兒了。

所謂大人物不過是大東黃巾軍派出來先行探路的一名武士「方榮」,一身土黃軍服未穿鎧甲,行經此地見憨娣懷抱嬰孩兒坐在路邊兒,就喚她上前。憨娣以為來者頂多問個路,遂輕鬆自在走到高大戰馬旁站定了回話,哪想得到方榮態度蠻橫、懶得囉嗦,張口就向她強索懷裡那孩子。憨娣不敢相信天底下竟有人向她提出這種要求,愣了半晌才揣著孩子雙膝跪地,揚起臉朝高踞馬上的方榮殷切哀求道,「不……要……好……麼,不……要……好……麼?」

對於一般小老百姓而言,人生在世,強權淩弱似乃天經地義的事兒。憨娣勢單力薄,沒得爭沒得搶,隻有重複著再簡單也不過的詞語請求再請求的份兒。方榮壓根兒不耐也毫無憐憫,對她的哀求總歸不容,整件事兒由不得憨娣不從。他甚且未曾下得馬來,僅側過身、彎低了腰,伸手就來構。憨娣措手不及,頃刻間,眼前即出現一隻黝黑粗糙的男人大手,從她懷裡強行把嬰孩兒拎了去。

憨娣正想多作商量,求方榮打消此意,放他們一馬,方榮卻行動飛快,談都免談就得逞了。憨娣反應不過來,一時激動得手腳發軟,哭倒在馬前土地上,身子蜷曲,蹭得一頭一臉的沙,胸中塞滿不平之冤屈。對方榮來說,這不過是路邊兒眾多不知名姓的孩子之一,撿哪一個都能拿回去送給尚無子嗣的靖遠大帥作義子,交差了事兒。然對憨娣而言,這卻是無可取代的骨肉至親。天底下誰還會像她一樣關切這孩子的安危與幸福,並花上一生一世工夫來懂他疼他?憨娣痛楚椎心,人癱在塵沙中怎都站不起來,終於哭至昏厥,方榮則順理成章揚長而去。小小的孩子不可盈握,無緣無故落在陌路人手裡,這一奪去自此母子撕離,終身再也見不著麵,茫茫前途怎堪設想?

久久,憨娣勉強起身,車馬也不要了,渾渾噩噩走回土窯,昏躺在地鋪上。她的發髻更加鬆散,衣衫開襟處則邋遢不整,屈起左肘枕著側臉,兩眼空洞、狀甚瘋癲。七晴跪地仔細觀察憨娣麵龐,怎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不知如何處置是好,隻能放聲大喊,把悍婦喚進來。

悍婦從田裡聞聲跑來,一看女兒神情恍惚撲倒在地,誤以為她遭人非禮,本就義憤填膺,再聽說嬰孩兒被一身土色軍服的陌生武士強奪、不知去向,更是胸悶氣結、沒處宣泄,恨不能為女兒申冤。見七晴美美的跪在一旁,焦急起來淚眼汪汪,比平時更加楚楚動人,再望了望自個兒女兒,生活不能自理也就算了,還搞出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兒,未來日子且有得受的。想到這兒氣急攻心,不由分說即揮手朝七晴一巴掌打下去,並狠狠踹了她幾腳。七晴知悍婦性情暴虐,但沒料到她會突然對自個兒動粗,巴掌力道過猛,教她重重給摔倒在地,嘴把子針紮似地一陣發燙,膝蓋到大腿骨側邊兒則給踢得發麻。

悍婦心情壞,毫不留情指著七晴,破口大罵道,「一定是妳把外頭壞男人引了來,才招惹到我們家女兒。就是妳,是不是?妳這掃把星,我打死妳,我!」

七晴禁不起她毫無來由的錯怪,氣得渾身顫抖,頻頻澄清道,「她剛進屋就兩眼發直、癱軟在地,我馬上喊了妳來。我明明給關在屋裡,究竟怎麼回事兒,我跟妳一樣不知情啊!」悍婦聽了心裡也明白,七晴給軟禁在屋裡,女兒到外頭發生什麼事兒,她當然無從知道。可憾事發生了,非遷怒不足以泄憤,加上難聽的話講出來也收不回去,否則豈不等於自打嘴巴麼?於是她一不做二不休,叫憨仔把七晴帶出去毒打一頓了事兒。

對七晴而言,個人挨打事小,要緊的是,一聽有土黃衣著的武士路過,即知黃巾軍蠢動開始南下,這表示石膽有難,大事不妙。七晴心中憂焚,堅定了意誌要將這項軍情通知石膽,於是趁下午大夥兒在戶外忙的當兒企圖逃跑,可惜被眼尖的悍婦發現。悍婦受命於主母,低調軟禁七晴,怎禁得起人犯開溜?遂叫憨仔追上去,把她捆起來扔到屋外牆根兒上就近監視。

七晴雙肘給粗繩緊緊勒住,手臂平舉前伸,彎不起來,下半身則從腰脅一路纏到腳踝,僵直著無法著力。橫躺在地的她為了爭取活路,開始「讓我走!讓我走」地朝屋裡正睡大頭覺的憨仔哀哀求情,而怎麼求都不見回應的她始終不知悍婦一家綁架她所為何事,遂絕望地倚在土窯牆根兒上低泣。

所幸七晴被撂在戶外,又不肯放棄地頻頻呼叫憨仔,間接把鍥而不舍摸索至附近尚遍尋她不著的俠女引了來,躲在屋側的邊坡灌木叢間準備營救她。七晴發現之後,輕聲叫她不要妄動以免驚擾悍婦,又請她返回荷芳寨拿取衣物糧水、備好馬,日落前趁悍婦生火煮飯時再來相救,並送她一程,指引她前往莫非市集的方向,好去求生貛帶路奔赴南蠻找石膽。七晴堅持單獨行動,要求俠女留在荷芳寨陪伴石膽的侄兒侄女,代她履行對石膽的承諾,捍衛這兩位正統王位繼承人的安全。她僅答應俠女,若找不到生貛,一定會循原路回來,不做無謂的冒險。俠女拗不過七晴,萬不得已隻好放手讓她千裡尋親,找石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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