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渺清風醉!
這段時間,西北大旱,當地已經到了雨降不濡物,良田起黃埃的地步,大量老百姓流離失所,開始南向流動,河北就發現有流民的蹤跡。
曆年來,皇家的狩獵活動都是在河北承德皇家狩獵場舉辦,為了皇上安全著想,今年的皇家狩獵一再推遲。
不過建德帝在了解西北旱情的嚴重性後,火速派員前往解決,並張榜公告天下對西北減免三年稅賦、免費發放糧種,知道消息的流民紛紛重返家園,南下流民潮就這樣平息了。所以吳毅心心念念的皇家狩獵,雖晚但至。
直到坐在馬車上,如珍都不敢相信她就要去承德了,這還是她第一次出遠門。所以孔凡之看到的就是如珍一直不停掀簾角確認的畫麵“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子,以後有的是機會出遊。”
如珍放下簾子坐好“你以為我是你啊,要不是皇上允許秋獵帶家眷,我估計這輩子去得最遠的地方就是通州彆院了。”
孔凡之泡好茶,給如珍遞了一杯“也是,看爹娘那寶貝的勁,估計是不會讓你遠嫁了。”接過茶的如珍,嗔了一眼孔凡之,我才多大就跟我說嫁人的事,不知道少兒不宜嗎。
見如珍沒有搭理,孔凡之湊了過來“妹妹,你想不想去外祖父外祖母那裡看看。”
“你想乾嘛。”如珍防備的看著孔凡之。
“我還能乾嘛,想去江南看看唄,你說四皇子跟我一樣大,他連邊關都去過了,我還見天的圍著京城這一畝三分地在轉,跟個井底之蛙似的。”孔凡之雙手抱頭,倚靠在馬車上感歎道。
“爹娘最疼你了,找機會你跟他們提提,就說想跟舅舅去江南認認師門,他們或許會同意,到時候我就以保護你的名義跟著一起去。”孔凡之自顧自的給如珍出著主意,越說心裡越美,好似他明天就要出發一樣。
但不得不說孔凡之的提議還是很具誘惑力的“我試試吧,希望能成,到時你在旁邊敲敲邊鼓。”
這走走停停的,一個月後終於到達承德。期間,如珍把吏部和禮部同來的女眷都認了個遍,還結交了很多小夥伴,每天一大群人聚在不同的馬車上嘻笑打鬨,倒也不覺得路途無聊。
這次秋獵,太子留下監國,皇上讓孔老太爺留下協助太子。陪同而來的是明珠公主、寶珠公主、三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每年都會陪著皇上一起來的皇後因身體不適沒來,由太子的親娘賢貴妃陪同(大皇子冊封太子後,賢妃升為賢貴妃)。
估計這個季節真的特彆容易生病,臨出門前幾天莫氏感覺不太舒服,趕緊看病吃藥,結果卻沒有好轉,出發那天甚至隱隱有加重的跡象。最後孔老太爺拍板,讓莫氏留家休養,由孔師傅陪著如珍去。
好在承德山莊是根據家庭給大家分配院子,這樣如珍心裡踏實多了。經曆過兩次無妄之災,如珍對皇家的地方簡直沒有好感。
第二天就是秋獵的開幕儀式,儀式結束後,女眷們都聚在承德山莊遊湖、看景、泡溫泉,這裡戒備森嚴,沿路十步一崗的守衛士兵,完全不需要擔心她們的安全,男人們可以安心的去行圍狩獵了。
狩獵比賽規則簡單粗暴,以比賽日第一天的隅中至第五天的申末為限,獵物最多的前三名,即評為當年的狩獵勇士,隻有勇士第一才能入選皇家禁衛軍。
進場參加狩獵比賽的多為官宦子弟,雖然允許結伴參加比賽,但他們大多數都是家中嬌子,自信又自負,大部分都選擇獨自一人殺入盤龍圍場,以期通過一己之力為家族爭光。
在朝為官的,除了頭天在圍場裡象征性的獵幾個小獵物,其餘時間多是在圍場外比馬射劍。像他老爹這種不善騎射的,索性就找個地方,喝茶聊天去了。
大家各玩各的,這日子過得還是挺愜意的。
秋獵最後一天,按慣例,皇上要進場狩獵,圍場外的歡送儀式如珍也去了。一看,好家夥,皇上身邊跟著浩浩蕩蕩的幾百號人馬,這還能獵得著獵物嗎?估計還沒等他們靠近,獵物早就被嚇跑了。
秋獵結束就要回去了,趁著還有時間,如珍他們一家人跑去遊湖了。孔凡之這家夥進圍場前還信誓旦旦要獵隻狐狸給如珍做個圍脖,結果才待了不到一天就出來了,敢情他就是去獵了個寂寞。
泛舟湖上,不得不感概一下承德山莊是個好地方,到處都是綠意盎然的景象,讓人隻知春至而不知秋臨。船停在湖中央,如珍悠閒癱坐一旁,喝著孔老爺親泡的茶,看著兩父子棋盤廝殺難解難分。歲月靜好,合家歡樂也不過於此了吧。
突然,如珍看到湖邊有人拚命向他們揮手,還隱約能聽到“孔尚書、孔尚書”的呼喚,定睛望去,是吏部右侍郎吳懷賢。孔老爺顯然也注意到了,停止下棋,催促孔凡之和他一起趕緊把船劃回去,“應該是出事了,不然老吳不會這麼著急。”孔老爺語氣凝重的看著岸邊還再向他們揮手示意的吳侍郎。
一上岸,果然,吳侍郎說出了震驚所有人的話“皇上遇襲,生死不明。”短短八個字,足以說明許多。
短暫思考後,孔老爺開始著手安排“老吳,我讓凡之和如珍去您那,麻煩您夫人幫忙照看。你讓他們都聚在一個屋子裡,把門反鎖,桌子衣櫃都堵在門口,再把家裡帶來的年輕力壯家丁全部安排在屋外輪流值守,現在情況不明,我們得預防萬一。”吳侍郎點頭應是,趕緊向旁人交待起來。
孔老爺也開始轉頭交待孔凡之、如珍“我讓四維跟著你們,他拳腳功夫不錯。”孔老爺擺手製止孩子們的拒絕,“現在非常時刻,隻有你們安全了,我才能安心,不要跟我爭了。回去後,你們簡單的收拾些就行,把陸師傅帶上。到了吳夫人那,切記不要任性妄為,你們誰都不準亂跑,不管聽到什麼都給我老老實實呆著,知道了嗎。”
得到兩人得確定答案後,孔老爺就和吳侍郎往皇上行宮方向走去。
孔凡之拍拍如珍的頭“怕嗎”,如珍搖搖頭,她現在全身都在發抖,已經不知道究竟是怕還是不怕了。
孔凡之緊緊握著如珍冰冷的手,試圖把他掌心的溫暖傳遞給她“彆怕,哥哥會保護你的。”這句話像帶有魔力一般,讓如珍內心瞬間平靜了下來。
在回去收拾東西和去吳家院子的路上,如珍他們數次被攔下盤問。原來山莊裡十步一崗的士兵已全部化零為整,全副武裝的在山莊裡來回巡邏,不斷有人像如珍他們那樣被攔下盤查。
不敢多瞧,和身邊交錯而過的人一樣,開始跑向各自的避難場所。
已經收到通知吳夫人,在如珍他們到達後馬上命令關閉院門,帶著如珍她們徑直走到一個屋子從裡反鎖了起來。吳伊伊看到如珍,上前把如珍拉到一旁坐下。
起初大家都沒作聲,隻安靜的待著。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感覺外麵的嘈雜聲逐漸變小了,隻聽到士兵來回巡邏的腳步聲,提著的心才終於放下了些。
這時,孔凡之突然問起吳勇是怎麼回來的。吳勇滿臉慶幸道“我當時就在皇上狩獵位置的附近,皇上遇襲後,我哪還敢在圍場裡待,就想跟著護衛皇上的人一起離開,結果人家根本不搭理我。幸好我們常和歐陽傑玩,他爹不是禁衛統領嘛,認出我來了了,所以把我給一道帶回來了。現在圍場已經封了,接下來肯定是要對圍場裡的人逐個進行盤查,具體查到什麼時候還不知道呢。”吳勇反複講述著當時的情形,估計還沒從皇上遇襲的事情緩過神來。
吳伊伊小聲問如珍“你怕嗎?”如珍搖搖頭,其實也不是不怕,主要是最怕的那個勁已經過了,現在沒什麼感覺了。
吳伊伊佩服道“你真勇敢,我當時看我爹要出去,當場就哭了,我真怕我爹回不來。”
如珍讓她放寬心,安慰道“你瞧山莊周圍這麼多士兵,就算真有賊人也早就躲起來了。況且你爹是去皇上那,又不是去圍場,不會有事的,放心吧。”在如珍耐心安慰下,一直惴惴不安的吳伊伊終於靠著如珍的肩膀睡著了。
如珍就沒那麼幸運了,她睡不著,因為沒人能告訴她這次皇上遇襲,到底意味著什麼;要是皇上挺不過來,那麼他們家作為皇上近臣又會是什麼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