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士我們等待靈氣複蘇已經太久!
“若再往後二十載,這天地就實在是美極了。”徐安輕輕的感歎著,他已經老了,這個時代裡他或許能顯露片刻,可是他終將沒於黃土,一切都太晚了。
“是啊,天地總是不願留情的。”蕭穹當然知道徐安所言為何,每一個隱者都希望看見最美的天地,可是當這美景至,他們卻已經蒼老到看不見了。
“草木之生,枯榮所至。”徐安緩緩的添著茶,他們同樣也看得透徹,世間一切流變而長存。
“瞎子,瞎子。”忽然九哥看著蕭穹叫起來,隻因蕭穹那雙無神的雙眼正轉頭望著門外,在那兒綠草生得很好,就像有人專門留下的一般。
“你這雙眼睛,逆了天。”徐安看著蕭穹,良久吐出了三字,這三字若彆人說或許可當做一番誇獎,可從老人的口中卻不是。
“所見即見,所聞即聞,此乃天道;不可見為見,不可聞為聞,此乃混沌;無竅而知,不可長久。”徐安緩緩說道,每一個人對於這世間大道都有著他那獨特的見解,甚至所見之深,常人難解。
“難!”蕭穹心中一震,而後緩緩的吐出一口氣,一切的言語皆化作了一字。
難,真的很難,他的那隻眼睛看似強大,可是即便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前路在何。
“隱!”徐安輕輕的吐出一字,而後輕輕的抿了一口茶。
“不明則隱。”徐安緩緩說道,可數的四字卻飽含深意。
“何解?”蕭穹拱手作請,無論有無有用他都願意聽徐安一言。
“能見的見,不能見的不見,若君子之不視。”徐安看著蕭穹的眼睛接著道。
“當忘的忘,當慧的慧,若老僧悟諦。
即同於視又均於非,共一物我,得南華真意。”
徐安講完,沉默的為自己滿上一杯青茶,若論修為強弱,十個他也不及蕭穹一個,可若論慧天識地蕭穹也過於幼稚。
大道之前不以強弱相較,悟慧之間不以修為相論,世間大法皆無緣由,自天而成。
“受教了!”蕭穹滿臉複雜的起身向徐安拜謝,總有人是你這一生不得不遇見的,因為他是你的緣法。
蕭穹當然明白了徐安的言外之意,要他至今以後多思,少用,他的那隻眼睛,還需要長久的凝煉,至於前路,徐安隻講了心眼如何修,並沒有告訴蕭穹那穹目如何凝。
可這不也正是真言嗎?這條路是蕭穹一個人的路,這路誰都未曾走過,徐安唯一能做的便是幫蕭穹先在心中將那路找出來,甚至隻是先找出方向。
“瞎子,瞎子。”見蕭穹與徐安未曾理自己,九哥兒有些按捺不住的叫道。
“哈哈人家可不是瞎子。”徐安摸了摸九哥兒的頭,順了順它的鳥毛樂道。
九哥歪起腦袋,仔細的看著蕭穹,而後又一臉不屑的看著徐安,那表情分明就是嫌棄。
若是它真的會說話的話,定已經是揚起頭向徐安叫囂著“老頭,就你還想騙我。”
“凡胎而慧,好,好啊!”蕭穹喜歡奇景,也喜歡奇物,他隻是喜歡,卻無半分貪心,世間奇駿於心中儘興,於心中儘得。
“帥,帥,帥!”九哥雖然不明白蕭穹講的什麼,可是他卻敏銳的感覺到了一種誇獎,故此自顧自的叫了起來。
“哈哈哈,當年我撿到它時,它就在枝頭這樣叫的,我見它慧,便養了起來,它也算是鳥中的奇葩了,竟然對茶情有獨鐘。”徐安懷念的說道,陪伴是世間情感最美的表達。
“看茶,看茶。”或許是感覺到了注視,九哥兒昂起胸脯,向著徐安叫道。
蕭穹倒是奇怪,這不大的鳥,肚裡怎麼裝下這麼多的茶水。
九哥不時的看著蕭穹,它總覺得蕭穹在看它,可是以它的小腦袋瓜子,還無法理解何為一個看得見的瞎子。
“我當年便是因為這茶才留在了這兒的。”徐安一邊給九哥兒倒茶,一邊講起了這茶的故事。
“世間的茶要想出得好都得在山上沐浴陽光,得日月滋養才能生出我們所謂的那絲茶性,不然就與山間草木無二了。”徐安飲了一口後接著道。
“可這株茶奇怪得緊,當年我看見它時便在這穀中,根若虯龍盤臥,杆若山河細理,或許是生的隱秘其年或有千載,隻有一小枝上生了些茶葉,我采了下來,製成了茶,至那時我方才知曉天地間還有此般茶葉,讓人空心滌魂。”
“我一直照料它至如今,天地變,茶樹亦變,今年,它竟隻長了十八片葉子,我舍不得采啊。”徐安感歎著道。
“可今天不行了,今天有知己,不飲此茶我興不儘啊。”徐安笑望著蕭穹道,那混濁的眼裡滿是光彩。
跟著徐安往穀深處走去,幾十餘步後便是一轉折處,過了那轉折方見世間一奇景。
一半人高的古木散發著翠綠的微光,如百龍盤臥的老根訴說著這木的滄桑,一旁一汪無儘清泉緩緩流動,從未見過如此至清的流水,映著翠綠的青草,透著天穹的青光。
徐安拿出木剪,小心翼翼的剪下的三片翠綠的葉子。
九哥兒已經看呆了,它曾經不知多少次繞著徐安想要喝今年的新茶,不知多少次想要偷偷的來摘下一片茶葉,可都被徐安阻止了,而今天就像是幸福突然的到來了。
這次連烹茶的方法都變了,徐安先是燒了一壺茶樹旁的清水,而後又新拿出三個杯子,各自放入茶葉之後,直接倒水烹泡。
這可能是世間最簡單的茶了,可也是最珍貴的。
茶葉在水中緩緩飄蕩著,其中的翠綠仿佛從葉子裡流出,浸入了水中,將水也染得青翠。
“請!”徐安看著茶水顯現出它最美的顏色後,一手伸出,讓蕭穹先品。
蕭穹自然是舉杯相候,此等情境怎能一人獨享呢?
一口青茶入腹,洗儘靈台一點塵,方知世間至清淨,再睜眼已是換了人間。
萬物氣機糾葛不清,如若纖毫微末,為心無垢,靈無塵,方可窺見,那一瞬間所見,卻受益無窮。
“儘興矣,儘興矣!”徐安一飲而儘後不由得感歎道。
“你此去,見三無道人,訪南華七仙,拜見空禪二宗,則心可成。恕不遠送!”興起而談,興儘而離,空穀隱士本就如此。
蕭穹走了,去見老人所謂的那些個人,去見這世間的隱客總是會令人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