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著袖口轉了一圈,隨即輕飄飄拜倒在地,模仿著城中侍女的口吻,捏著嗓音柔聲道“小女參見少主殿下。”
話還未說完,紗織自己就繃不住先笑出了聲。
她抹去眼角的淚花,直起身“你喜歡這個風格嗎?還是說你喜歡活潑可愛一點的?嫻靜大方一點的?或者嫵媚動人的成熟派呢?”
“……”一瞬間,對麵的人好像露出了嫌棄的神色。
陰刀冷淡地移開視線,道“我讓你跟著那些侍女走,可沒讓你對她們言聽計從。”
“……”搞半天是她誤會對方的意思了啊。
紗織站起身,拍拍昂貴布料織成的衣袖。
“你的意思是說,我不用在城中這樣打扮嗎?”
陰刀哼了一聲“如果你腦子壞掉了的話,倒可以這麼做。”
紗織一下子高興起來“那我的刀可以還給我嗎?”
“想要的話就自己去取。”陰刀言簡意賅。
紗織得寸進尺“那我以後可以和你住一起嗎?”
陰刀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隨即又移開了視線。
“不行。”拒絕得超級平淡。
“誒?為什麼不行?”紗織大驚失色,伸手就要去拉他袖子,“睡都睡過了,為什麼現在反而不可以睡一起了?是我技術不……”
兩個含義截然不同的動詞被她無縫拚接在一起,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紗織一點都不臉紅,反而顯得理直氣壯極了。
“閉嘴。”陰刀的臉色倏然陰沉下來,瞳孔泛出一絲陰森的紅色。
但紗織可一點都不怕他,她揍的那些妖怪整天就喜歡散發殺氣,殺氣這種東西習慣就好。
“我來這裡可是為了娶你誒。”她義正詞嚴,“實在不行的話,你娶我也行。我並不介意這方麵的形式。”隻要能在一起就行了。
“不行。”陰刀不為所動,冷聲拒絕,“會很麻煩。”
“不麻煩不麻煩,我一點都不麻煩。”
隻要能睡覺的時候拉手手她就滿足了。
不論紗織怎麼上躥下跳地為自己據理抗爭,就差沒豎起手指發誓自己晚上絕對不會越雷池一步,對方都沒有退讓,到了晚上還是打包將她扔回了自己的房間。
“……”
難不成、難不成對方其實對那方麵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仔細一想的話,那個晚上她燒得迷迷糊糊的,也不記得具體發生了什麼。
……肯定是她發揮失常了!
不行!她要為自己正名!
紗織打定主意,晚上熄燈之後就要偷偷摸回去,誰知一夜無夢,她閉上眼睛再睜開,已經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不,她偏不信邪。
但到了第二天晚上,相同的事情又發生了。洗漱完畢,她躺在床上,好不容易等服侍她的侍女離開房間,仿佛隻是眼皮合上的瞬間,人就失去了意識,墜到柔軟香甜的睡眠中去了。
雖然最近這段時間她的睡眠質量奇佳,皮膚都變得光滑了不少,紗織並沒有氣餒,決定整晚不合眼也要抵住睡意的侵襲。
……然後又毫無例外地失敗了。
嗚嗚嗚嗚嗚嗚她真的太丟人了,紗織撲到床上,一不小心動作太大,直接撞倒了床邊的香爐。
昂貴的香料撒了一地,紗織十分心虛地環顧四周,確定沒有人見到自己的失誤,將那些香灰掃起來後偷偷埋進了窗外的庭院裡。
當夜,她毫無預兆地在子時醒來。
城內一片寂靜,燭火也不知何時全部熄滅了,黑黝黝的夜色伸手不見五指,她披上小袖,端著燈台走出房間,守夜的武士東倒西歪地躺在走廊上,仿佛陷入了極沉的夢境,諾大的城內聽不見任何聲息,似乎隻有她一個人是清醒的。
那些武士睡得太沉了,紗織對著他們的臉抽了幾巴掌,對方一點反應都沒有,腦袋掉下來估計也不會有任何感覺。
她來到陰刀的房間,打開隔扇拉開禦簾——沒有見到人影。
和室空空蕩蕩,她在走廊和庭院裡呼喊對方的名字,回應她的依然隻有黑暗的夜色。
夜露深重,紗織裹緊小袖,端著燭台的那一點火光,在迷宮般曲折的城內尋找著人影。
冥冥之中,一股莫名其妙的直覺促使她在樓梯下方停了下來。她稍微端起燈台,伸長手臂,搖曳的火光映在木地板上,仔細一看的話,這不是一塊普通的地板,更像某種通往地窖的暗門。
紗織在地板上摸了摸,找到開關,拉起暗門時,腐朽的空氣好像巨獸肺腔裡的喘息拂麵而來。
燭火倏晃,隨即重新變得平穩。
紗織沿著暗門走下那段台階,即將拉開地板上的第二道暗門時,手背上忽然傳來輕微的拉扯感,嗡嗡的聲音抓住她的袖子,轉頭一看,卻是那隻最猛勝。
“……小黃?”她開心地喚道,“你怎麼在這裡?”
那隻最猛勝急切地振動翅膀,在她身邊上下飛舞,似乎想將她扯離原地。
紗織伸出手,對著它的小腦瓜,曲起手指輕輕一彈,登時將它彈得晃晃悠悠往後倒飛出去。
“你在這裡待一會兒。”
說著,她拉開了那道暗門,門外的最猛勝忽的一下撲上來,但終究是差了一步。
哢嚓一聲,暗門關上了。
地窖黝黑,紗織端起燈台,如豆的火光在暗中搖曳,照亮了腳下古老的地麵。她走出幾步,忽然感到自己似乎踩到了什麼東西,調整燭光往下一望——
貼在她腳麵上的,是恍有生命般正在蠕動的肉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