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我要在上麵。”
這件事兩人還沒有談妥,於是蓋著被子純聊天的現狀一直延續到了如今。
……
換下狩獵的裝扮,紗織套上輕便舒適的衣裳,她走出和室來到回廊上時,意外見到了外出歸來的白童子。
神無喜歡待在城裡,神樂常年不知蹤跡,白夜和白童子不知從奈落那裡領受了什麼任務,大多數時間都在外麵奔波忙碌。
沒有了他的小馬,誒不,炎蹄,白童子隻能靠自己的結界代步。半透明的紫紅色結界落到庭院裡,白夜之前在這周圍布下了幻術,城中的人類看不見妖怪,在他們的眼中看來今天的庭院也和平時沒什麼不同。
結界散去,紗織注意到白童子的衣服破損了一部分,看起來好像被不知名的生物撕扯下來過一般,露出一條白森森的胳膊。
白童子扛著巨大的薙刀,薙刀的刀刃上沾著斑斑暗沉的血跡,不鹹不淡地朝她投來一瞥。
“你受傷了?”
紗織的聲音有幾分驚奇。
她伸出手,白童子露出嫌棄的表情。
“一點小傷。”
“你去乾什麼了?”紗織認真地問,“去和人結仇了嗎?”
白童子冷笑一聲。
“和人結仇的是奈落那家夥。”
他彎了彎嘴角,勾起譏諷的弧度,說著讓人摸不清頭腦的話。
“活得越久的妖怪,死去後的怨恨也會更加長久。”
“……什麼意思?”
“你今晚就會知道了。”白童子嗤笑一聲,不再多言。
紗織“……”
這孩子喜歡打啞謎的個性到底是遺傳誰?
奈落嗎?
和奈落說話紗織都從來沒有覺得這麼費勁。
夜幕垂臨,紗織坐在奈落身邊,點起的燭火勾勒出室內的光影,垂首斂目的侍女分開隔扇,將今晚的膳食端入房間。
她想問奈落關於白童子的事,奈落的幾個分丨身中,他是最明顯的那個問題兒童。
但她轉念一想,覺得就以奈落管生不管養,孩子全放養的態度,問了他估計也得不出什麼有用的答案。
不管是神樂還是白童子,好像從出生起的那一刻就一直處於叛逆期。
哎,頭疼,妖怪家庭的問題就是多。
紗織苦惱不已,頓時連口中的飯菜都不香了。
她夾起魚塊,喝了一口肉湯,發現不止是飯菜,今天的肉湯味道也怪怪的,充斥著一股說不上來的腥味。
“……”紗織放下碗。
“怎麼了?”
奈落的目光不動聲色地轉了過來。
“是膳食不合口味嗎?”
他溫聲說著。
恭候在旁侍女和仆役,紛紛惶恐地匍倒在地。
“請恕罪!”
這個年代的階級差異是無法跨越的鴻溝,一城之主表麵再怎麼溫和,實際上都掌握著下屬的生殺大權。
那些侍女仆役十分清楚這點,一疊聲地向兩人求饒恕罪。
紗織僵硬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重新端起碗。
“……不,什麼事都沒有。”
她抿了一口湯,怪異的腥味在口腔內縈繞不散,但她還是堅強地咽了下去。
“味道很不錯。”
紗織笑著說。
城池裡的廚子發揮失常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在這三年間,她時不時就會嘗到味道十分獨特的膳食,有時候是魚的味道不對,有時候是醃菜,今天輪到了肉湯,她應該早已見怪不怪。
晚上熄燈入睡時,那股惡心的反胃感果然淡去了很多。
紗織吹去燈台裡的燭火,竹簾隨黑暗的夜色垂落下來,她蓋上被子躺回被窩裡,忽然想起那股奇怪的腥味。
……好像是野獸的肝臟。
她在被窩裡翻了個身,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應該不會消化不良吧?
“怎麼了?”
奈落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紗織感到一股力量將自己拖了過去,攏到微涼的懷抱裡。
她自然而然地將臉靠到奈落的肩窩裡,烏黑濃密的長卷發散落寬闊的肩背,聞上去有一股好聞的味道,殘留著白晝的熏香。
“上一次是你吃壞了東西,這次會不會輪到我了?”紗織和他開玩笑道。
“你不舒服?”
奈落撫上她的腹部。
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隨著說話的聲音,她能感受到他胸膛低低的震動。
紗織搖搖頭。
“這倒沒有。”
“什麼都沒有。”奈落再次出聲確認。他慢慢道“你什麼都感受不到?”
紗織想要抬起頭,但奈落按住她後腰的手阻止了她這麼做。
“我應該感受到什麼嗎?”
她靠在他懷裡,好奇地問。
“……不。”
奈落停頓的時間有些長。
他摸摸她的頭發,漫不經心地回答“你沒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