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歡淺抬手,兩指並攏,點在自己左肩,眉宇邪肆。
憑他的眼力自然看的清楚。姑娘從樓頂衝躍而下,真氣帶動起強力的罡風,然後她在空中折腰倒翻,彎膝撞在了影衛的胸口。看來石道中生死一場,讓她得了些好處。武道長途,她竟被逼得突破卡了一年之久的瓶頸,精進了。
他是在提醒九韶嫣,他在她肩頭留下的那個霧氣旖旎的咬痕。
你有我的印記,所以隻能死在我手裡。
四下寂靜。
梵心最先反應過來,“我神息怒!”
“我神息怒!”眾人驚恐的低呼。
古族們在詭地深處百年之久,練就都是詭秘之術,在武道之上隻粗通外家功夫。所以先前梵心借秦歡淺的助力淩在虛空已經足夠讓他們相信神跡,如今九韶嫣從高聳藤樓頂中一躍而下,罡風強勁,不但斷了對方的勾鐮更眨眼廢了對方,已經讓他們對芙羅“女神”的神力深信不疑。
“吾神的寵兒,”九韶嫣衝四下的梵族人抬手,月眸彎眯,“繼續祝福。神賜予的福澤深重,要虔誠。”
眾人閉眸求福。
高台輕羅飄動,數道黑影衝出,亮出的勾鐮們在月中閃爍寒輝。九韶嫣提刃反身躍起,三刃突滑,光和暗的交彙中,漫天芙羅花的飄動中,軀體跌砸在地的聲音合著血腥味噴嗆而出。
風卷席的越漸急促,花瓣擦過肌膚竟能劃出血絲。
梵族人不敢再抬頭,生怕睜開眼惹怒了偉大而仁慈的芙羅女神。
九韶嫣長刃轉滑,兩手間的招式奇絕銳利。沒了領頭人的指揮,再多的人也未必能擊破玄雲刀神的嫡傳。
“走罷。”輕羅中的秦歡淺忽然回身,“王兄不是已經在西玄等候多時了麼。”
“那外邊的……”
“嗯?”他斜睨過去。
“……是。”屬下默聲。
的確,外邊這幾個影衛雖然口口聲聲叫著郡王主子,卻非他的腹力,而是中都秦氏世家人派來的人。這些老不死的想監視他和大哥,也得掂量掂量後果。
“中都的影衛真是越來越名不屬實了,當年橫貫帝都出入無界的高手都死絕了麼。”九韶嫣長刃插在地上,她掃過地上的眾影衛,取下腰側的銀壺,緩緩飲。
再望向輕羅時裡邊已經空蕩,唯有月光灑輝。
九韶嫣在心底輕歎一聲。
既然如此,又何必處處手下留情呢。
“神意會驅散黑暗,神旨下最仁慈誠懇的族氏將會迎來新的輝煌。吾神與諸位同在,”九韶嫣刃收回鞘,“請神最親密的寵兒來吾神身旁,吾神的光芒將籠罩於你。”
“吾神仁愛。”眾人膜拜匍匐,梵心起身到她身旁,九韶嫣略微頷首,梵心即引著她往藤樓去。
“這是……”
“我神在上,”進入藤樓,梵心立即退開一步,就要屈身跪下。
九韶嫣側開一步一把扶住她的肘臂。“你這是做什麼?”
“我神不知嗎?芙羅蠱蟲唯有芙羅女神才能親近。既然芙羅蟲選擇了您,那您就是芙羅神。”梵心眼中熾熱,看著她的目光完全是僅有的崇拜和敬仰,“您既然來了,梵族的輝煌指日可待。”
“芙羅蠱蟲?”九韶嫣攤開掌心,“就是這個小家夥?”
白玉一般的小蟲縮著半透明的翼,懶洋洋的趴伏在她掌心,連眼都懶得轉一下。
梵心恭順的點頭,再無前幾日警惕的模樣。
九韶嫣盯著它看了半響,也不曾看出什麼特彆。芙羅蟲在她掌心動了動,又慢吞吞地爬回她袖中,不肯再出來。
“芙羅蟲幼時多懶於行動,喜在白玉透徹的蠱籠中棲息。我們梵族世代都有傳聞,隻有芙羅神親至,芙羅蟲才會離開蠱籠貼我神棲息。”梵心將腰側的蠱籠解下,頗顯好奇的探望在九韶嫣掌心,“也不知……讓芙羅蟲親貼是個什麼感覺?”
什麼感覺?
倒是有些細微的清涼感。小家夥很是乖,或者說很是疲懶,就伏貼在她臂間不動。
此番情形,與她確實沒有壞處,反而因此白占了梵族。但九韶嫣覺得其中必有緣故,於是她讓梵心捧出了芙羅女神的畫像,見到畫中人的那個刹那,她就明白是為何了。
梵族崇拜數百年的芙羅女神,竟是她大成九氏開國帝後。確切的說,是九韶嫣祖祖祖……母。應是帝家血的緣故,隻是如此些年,為何九重王宮中沒有任何關於古族和九氏的聯係?
九韶嫣看著畫中女子的容顏,想起另一番淵源。
大成開國帝後名芙羅,姓氏麼,正是秦。
秦芙羅。
九韶嫣月眸微眯。
難怪秦歡淺的影衛能來的如此之快,今夜之事也儘在他眼中。九韶嫣抿緊唇線。
她必須馬上動身去淵族,拿到能斬開玄深鐵鏈的兵刃就趕回邯城。
趕回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