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閉眼。”九韶嫣背手站在蕭野麵前,“不準偷看。”
梟主大人淡定的閉眼,從容的微歪頭,“要獻禮了嗎?”
“快低頭。”她急聲。
還未向誰低過頭的梟主大人沒什麼猶豫,甚至還照顧她的個頭,微俯了身。
溫熱的鏈子掛垂在脖頸,冰涼涼的墜滑進裡襯。
“呦,”她帶著他的手抓住墜,“若是有一日實在窮的沒法吃飯了,又找不到我,就用它。”
他閉斂著眼,冷肆的眉眼在煙火下分外清俊寧靜。指尖微微摩挲,他已經猜到了是什麼。
“這麼粗獷珍稀的東西,隻有我能收了。”
乾淨瑩潤的狼牙被黑曜石在首部的位置包裹,鏤雕出吟嘯的螭龍,和她刃上的那條極為神似。黑曜石上隻有寥寥幾筆,卻神態儘顯,確確實實是個稀罕的東西。
“螭龍過去是九氏圖騰,”她月眸從墜子上落在他臉上,微微一笑,“也是我的信仰。”
蕭野握住她的手,在煙火爆開的瞬間說了句什麼,九韶嫣沒聽清,踮腳詢問。他眼中淡淡無奈,撫了撫她的發,卻再沒有說。
……還是,等她自己想起來吧。
高樓上跨坐的李奕麵對煙火,一個人喝著酒,身旁按序排列著鷹令。背影有些寂寥,他喝著酒,輕聲道“……又過年啦……區區又老了。你們這些家夥……”手撫過令牌,他歎道“區區還是無法正麵玄雲城的那扇門……無法靠近那座城……真悲哀。”
悲哀的奕叔灌著酒,忍不住放開嗓子在樓上鬼哭狼嚎的唱起歌來,惹得下邊雞蛋石頭亂飛。
夜漸漸深了,風雪一往,邯城在煙火中繁榮熱鬨,新年的喜慶讓所有人安寧。這一年,就要過去了。
而遠在千裡之外的沁嗒木戈壁上,從接壤北漠的地方,突然傳來密集的馬蹄聲。
雪中撲倒一人,猛聲蜷身咳出血,劇烈地喘息,爬起身再跑。拖著的銅槍上滿是殷紅,他喘著息跑,血淌了一路。
後邊的追逐聲不停。
銅槍重力的支撐在雪地,那人艱難的拖著身子,雙腿有被抽打的痕跡,重的像是灌了漿。
蒼白的臉摔擦在雪中,他拖抱著槍,用手艱澀的爬。破爛的衣衫露出腰後的劈砍傷,他嗆著血,咬牙向前爬。
馬蹄聲一靜,一隻厚底皂靴狠厲的碾在他向前爬的手指上。
碾的狠厲,指骨劈啪的斷開。
他咬緊唇擋住嘶聲,急促的喘息,疼到翻滾。
“去哪裡,胡副將。”那人蹲下身,錦帕掩住口鼻,腳下絲毫沒有鬆力。“白霂在哪,說啊。”
語調平靜,和著腳底的碾動,骨節的斷聲,胡蚩的抽搐翻滾,詭異駭人。
他咬的牙都鬆動,卻不肯叫一聲,滿口的血不斷地溢,滑淌在雪中,鮮明的刺眼。
那人淡淡的嘖嘖。
“其實我們還有很多花樣沒有玩過呢,既然你這麼硬,我們就來玩玩吧?剔骨刀,滾澆油,淩遲刃,嘖,你可千萬彆死,不然哪裡還有這麼堅韌的玩物呢?”那人突然輕啊一聲,“白霂說不定也成。大成名將世家之後,他可是我仰慕的將軍大人,不知道能玩幾種花樣?”
“呸!”血噴出,胡蚩一把拽抱住他的腿,帶著懷中的銅槍狠撞過去。“老子乾你——”
瞪大的眼停止。
彎長的刀森然露出在他後心。
那人早扔開了錦帕,輕舔了舔頰上的熱血,甚至還轉動著刀。
“啊……”喉中溢出輕輕的嘶聲,胡蚩口中滑出的血徹底紅了整片雪地。
年輕,剛直,堅韌的男子至死都沒閉上眼。
“真是,”那人緩緩抽出刀,站起身。“太無趣了。”他的目光落在沁嗒木戈壁伸深處的方向,再一次舔了舔血,勾唇笑了。
“聽說白霂是敗給了個叫做少言的女人,這裡是她的地盤吧?”長彎刀在雪中劃動,緩緩走向寧靜安眠的村子。
“屠儘整個戈壁,告訴那個女人,她真是,太讓我不歡悅了……”
細雪開始飄灑,風猛然呼嘯的竄出,怒號著縱橫整個戈壁,苦澀的血腥味,漸漸彌漫瀉湧而出。
北漠燕城中,跪在佛前的男子抬起昏睡的桃花眼,仿佛聽到了風中帶來的聲音。他一邊慵懶的靠身在佛像,一邊從香案下拖出藏了許久的燒雞。
“小嫣嫣……快來啊。”
香案下滾葫蘆一般的滾出個肉乎乎的小白犬,在他一聲聲的嫣嫣中歡快的搖擺著尾巴。
他困倦的打著哈欠,將小白犬收抱進懷裡,蹭了蹭,就這麼靠著佛身,沉沉睡去。
……新年要過了嘛。
鬼知道來年會出現什麼東西,還是趁早睡吧……睡到能出去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