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熔金,將神奧大地頂染上了一層溫暖而略顯寂寥的橘紅色。
距離神奇寶貝中心後院不遠,一條僻靜的小路蜿蜒向前通往明天決賽選手需要前往的登記處。這條路地處偏僻,平日裡就人跡罕至,而此刻更顯幽深。
落日的餘暉透過道旁樹木的枝葉,在亂石路上投下斑駁陸離的光影,拉長了前方那個孤單佇立的身影。
小智的腳步不自覺地放緩了一些。
跟在他身旁的烈焰猴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原本因為勝利而略顯輕快的步伐也跟著沉穩下來,頭頂那簇象征著它力量的火焰安靜地燃燒著,金色的瞳孔望向前方,帶著一絲複雜難明的情緒。
是真嗣。
他就那樣側著站在路中間,背對著夕陽,大半個身子隱沒在陰影裡,隻有輪廓被勾勒出一道金邊。
他沒有像往常那樣雙手插兜,或是擺出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姿態,隻是目光平靜地站在那裡,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小智心中了然。
今天的比賽結束後,在全場的歡呼聲浪中,他分明看到了真嗣望向自己時那欲言又止的神色。
隻不過當時他的注意力很快轉向了即將開始的另一場半決賽,因此他留在了那裡,觀看著達克多的比賽。
真嗣大概是看出了他當時的心思,並沒有上前打擾,而是選擇了先行離開。
而小智也猜到了,他大概率會在這裡等著自己。
這個時間點除了明天要參加比賽的訓練家外沒有人會來這個地方。
小智邁步上前,烈焰猴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
如果小智沒有讓皮卡丘在房間裡休息的話,現在這個場合下,皮卡丘應該會先輕叫一聲打破寧靜的吧。
隨著小智與真嗣的距離越拉越近,真嗣也像是注意到了什麼一般轉過身來。
夕陽的光芒恰好照亮了他的臉龐,往日裡陰沉的神情此刻確實要柔和了不少。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小智身上,停留了片刻,隨即轉向了小智身後的烈焰猴。
那目光中沒有了以往的審視與挑剔,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認可。
“……”
真嗣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又頓住了,仿佛在組織語言。
這對於開口一向簡單直接的真嗣而言是極其罕見的。
終於,真嗣深吸一口氣,聲音響起,比平時少了幾分冰冷,多了幾分鄭重與難以察覺的釋然。
“恭喜你,小智。”他開口,內容簡單,但極其少見。
能讓真嗣說出祝賀的話語著實讓小智都吃了一驚,身旁的烈焰猴也仿佛是第一次認識自己過去的訓練家那般,有些傻傻地張了張嘴。
緊接著,真嗣的視線完全聚焦在了烈焰猴身上,那雙深邃的眸子裡映照著烈焰猴那與自己記憶中截然不同的模樣。
“還有你,烈焰猴。”真嗣的聲音依舊平穩,但內容卻讓烈焰猴的嘴角忍不住上揚起一個弧度。
“恭喜你已經徹底不是過去那樣隻會躲在角落裡發抖,既懦弱又弱小的家夥了。”
他頓了頓,像是在仔細觀察烈焰猴的反應,然後才繼續說道:“現在的你,已經真正能夠獨當一麵了,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做到這一步......”
真嗣閉上雙眼,像是在回憶著那一天自己將小火焰猴的寶貝球丟給小智的場景。
“也就說明果然你和他之間的相性才更好一些,能在那樣的場合下遇見最適合你的訓練家...不得不說,你...應該說是你們都很幸運。”
“oki!”
烈焰猴聞言,興奮地低吼了一聲,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胸口,頭頂的火焰呼地躥高了一截。
當初在與真嗣一起旅行的時候,還是小火焰猴的它最想要得到的就是真嗣的認可,時至今朝哪怕它已經進化成了烈焰猴,在得到真嗣認可的時候,它的心情仍舊開心。
“......”
真嗣看著烈焰猴發自內心露出的笑容,不自覺沉默了片刻,隨後在烈焰猴驚訝的目光中對它伸出了拳頭來。
烈焰猴呆站在原地,似乎在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回應。
神奇寶貝與訓練家之間碰拳,對於一般的訓練家與神奇寶貝可能很常見,但是對於真嗣和他的神奇寶貝而言,這種行為上比較親密的動作就很少能夠見到了。
在烈焰猴的記憶當中,似乎就隻有電擊怪與真嗣碰過拳,而當初的它在見到這一幕後也露出了憧憬與羨慕的表情來。
還記得當時的真嗣對它的回答是:“現在的你還沒有這個資格,等哪天你能得到我的認可再說吧。”
以這般強硬的態度與語言拒絕了它。
本來以為那件事從此以後便不會再被提起了。
結果沒想到今天,在這樣的場合下,真嗣竟然主動提起了那件往事。
“恭喜。”
烈焰猴呆呆地望向身邊的小智,在見到小智以同樣鼓勵且充滿祝賀的目光看著它的時候,烈焰猴便明白自己要做什麼了。
它看了看自己的拳頭,在確定沒有因為來的時候而沾上灰塵後,這才伸出拳頭來與真嗣的拳頭輕輕碰了碰。
在與真嗣碰拳的同時,它同樣用視線的餘光看了看身邊的小智,回想起了那天同樣是在夕陽之下,還是小火焰猴的時候它與小智碰拳的畫麵。
仿佛與現在如出一轍。
.......
隻一個簡單的動作便結束了。
而真嗣在收回拳頭後忍不住又看了看自己與烈焰猴碰拳的手背,一時間生出了幾分感慨來。
“明明是同樣的動作,但現在竟然能感受到你一直堅信的那種羈絆來,真是不可思議。”
“以後還能體會到的。”小智說:“隻要不忘現在的想法,這種特彆的感受就會融入與神奇寶貝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
“......”
真嗣與小智同一時間陷入了沉默,真嗣似乎在回味著小智的這番話。
不過現在也沒有太多時間給真嗣慢慢思考了,小智同樣也有問題想要問一問真嗣。
“對了。”小智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看著真嗣,問出了自己關心的問題。“說起來之後你有什麼打算?就是比賽結束之後。”
真嗣聞言,視線從烈焰猴身上移開,望向遠方被夕陽染紅的天際線,那裡最後一抹亮色也開始漸漸被夜幕吞噬。
“如果是明天會在現場看你的比賽。”他簡單答道。